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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小楔子杜凡穿着短裤,很舒服地坐在客房的单人沙发上,摆弄着自己的宝贝镜头。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听得他心猿意马,时不时地抬头用一种他自己觉察不到的很邪恶的眼神盯着浴室门。不过,等到水声停下,门打开,杜凡瞬间恢复了纯良好青年的形象。“这么快?”灿烂的笑容企图打动对方。“嗯。”万年不变的冷冰冰的回答。杜凡有点泄气,虽然知道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很难遂人愿,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如此残酷的打击,还是让本来骄傲得像只孔雀,自信得像只天鹅的杜大摄影师有点难以接受。程晨面无表情,用毛巾擦了擦湿头发,拿出小手提开始检查今天的记录,查漏补缺,润色修饰,争取能写出一篇让主编满意,能和杜凡的图片搭配得天衣无缝出现在杂志上的文章,就是程晨的工作。杜凡凑过去,很认真,或者说,貌似很认真地看着。沐浴后的氤氲水汽在两个人之间暧昧地浮动,杜凡的眼睛从电脑屏幕转移到程晨的脸上,脸上开始了又一轮变幻莫测的表情。程晨的性子挺让人退避三尺的,淡漠,冰冷,孤僻,绝对算不上是好脾气。不过,他的样子长得却很亲切,就像沐浴在阳光下的温玉,发出的光泽总是明媚又柔和,吸引着人亲近,也吸引着人产生一种要占有他的想法。不知道是杜凡的眼神太过露骨,还是程晨的心思太过敏锐,正专心打字的人皱了皱眉,斜了杜凡一眼,说:“你没事干就去睡觉,你在这里我没法写。”杜凡很委屈,说:“你就这么排斥我?太伤我自尊了!”程晨似笑非笑,问:“你有自尊么?”杜凡瞪着程晨无害的小酒窝,气消了一半,唉声叹气地爬上床盖被子:“好好好,我不妨碍你,我睡觉。”程晨停下动作,默了默,不客气地开口:“杜凡先生,那张好像是我的床。”“这是酒店的床,谁睡不可以?”杜凡赖皮。程晨淡定依旧:“可是昨天是我睡这里,你睡那里,卫生起见,今天我们最好还是这么睡。”杜凡像小孩子一样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得意地说:“现在两铺床都被我睡过了,你睡哪里还不是一样。”程晨看看杜凡,没说话,无所谓地低下头继续工作。杜凡郁闷,用被子捂着脑袋闷闷地说:“你就这么不愿意理我,我有这么招人讨厌么?”照例没有回答,细碎的打字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空白。过了一小会儿,低低的鼾声从被子里传来,程晨抬头,有点无奈地勾了勾嘴角,走过去帮杜凡拉了拉被子,这个人有捂着脑袋睡觉的毛病,程晨有时候还挺担心他会闷死在里,忍不住想要帮他透透气。一阵带点凉意的轻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带点潮湿的海的味道,程晨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听着远处隐约的浪涛,发愣。不知过了多久,杜凡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怎么还不睡?”程晨转头,正要回答,好笑地看着杜凡再次睡死了过去。真是小孩子心性,情商是低了点,不过,看起来没什么烦恼,活得很没心没肺的样子。这样的一个人,有时候,偶尔,还真的让人很羡慕。第二天下午就要坐飞机回去了,杜凡和程晨还有半天享受海南逍遥游的时间。抛开了繁重的装备,杜凡很雀跃,拖着程晨甩开了同行的其他人,租了一辆人力三轮车看风景。车夫在前面哼哧哼哧地踩着蹬着,杜凡坐在后面絮絮叨叨了一路,几乎每隔几分钟就要惊叹一下海南的蓝天白云,椰林白沙,程晨听烦了,没好气地说你昨天照的照片比这漂亮的多的是,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杜凡煞有介事地摇头,说,自己照的和自己看的不一样,我一拿起相机,主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就在我脑子里飘,根本就没办法享受。程晨忍不住笑了笑,说,你也就敢在人家背后说坏话,当着面儿跟狗腿子似的。杜凡打着哈哈,说,挣钱艰难啊,不讨好老板怎么赚大钱,不赚大钱怎么让你对我刮目相看?你不对我刮目相看我怎么赢得你的芳心?程晨再次不负众望地装没听见,扭头盯着远处的椰子树。杜凡叹气,轻轻地说:“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干嘛老这么要死不死地吊着我。”程晨莫名其妙,回过头:“我吊着你?”真是有够活灵活现的一出贼喊捉贼。杜凡赌气,说:“要么你就不要让我见到你,不要让我每天都和你同一屋檐下,不要总是跟我邂逅在我没有心理准备的时候,要么你就成全我,你看你爱理不理的表情,又老在我面前晃,看着我就来气。”程晨清了清嗓子,说:“我们俩老死不相见是吧?很简单,你辞职,不要来找我,而且永远不要出现在我哥家里,我想我们就真的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杜凡无语,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里了,我冤死了。”程晨早就习惯了杜凡语无伦次,毫无意义而且颠倒是非的论断,左耳进右耳出,连哼都不哼一声。杜凡看着程晨平静无波的侧脸,第一百零一次感到无比的挫败。不速之客出差归来杜凡约好发小几个出来喝小酒,话题天南海北地漂移,最后无可避免地绕到了杜凡那段持续了三年的无望之恋上。唐凌看到杜凡伤心挺乐,故作关切地问:“你又遭到冰工厂冷冻啦?”杜凡可怜兮兮地看了唐凌一眼,没心情和他斗嘴。高天最不耐烦听别人的儿女情长,猛灌一口啤酒,指着杜凡说:“你这头色狼,装什么正人君子?向来吃人不吐骨头的,这会儿来个虐恋情深。没出息!”杜凡郁闷:“我怎么装正人君子了?”唐凌意味深长地笑笑,说:“看上了就拐上床,不是你一向的做人准则吗?怎么这次短跑健将改行跑起马拉松来了?”说完又竖起三根手指,幸灾乐祸地说:“三年了哦~你的下限已经被无限延展了。”杜凡苦恼地说:“你以为我愿意净远观不亵玩啊?可是程晨那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惹毛他了,我以后都休想接近他半步。我这不是为我下半辈子的长远幸福着想吗?”姚浩点点头,说:“其实这也挺好,你该学学怎么跟人正常地谈恋爱,别总是动机不纯行为不良的。”唐凌笑嘻嘻地摸了一把姚浩的小脑袋,说:“哟呵,这里就你没谈过恋爱,还好意思教育人家。”姚浩脸涨得通红,警告地瞪了唐凌一眼,拨开他的手埋头吃菜。平时牙尖嘴利的叶梓有点左右为难,杜凡是自己的好朋友,可程晨也是自己的……小舅子?小叔子?反正都是自己人,保持缄默比较明智。唐凌戳了戳杜凡的太阳穴,说:“谁让你前科太多呢?是个正常人都会对你心怀警惕好不好?”杜凡无语凝噎。也许是心情使然,一向很节制酒量的杜凡有点喝多了,下了出租车脚漂浮,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摸索到楼下的一个小长凳上坐下来吹冷风。半夜三更小区里一个人都没有,杜凡低着头,盯着地面一滩水发呆,想到发小几个的话,又想到程晨,难过地想自己到底要为放纵的过去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程晨比金石还顽固,都三年了还是无动于衷。一阵低低的脚步声从远而近,最后在杜凡身边停下,杜凡有点迟钝地抬头,愣住。“程晨?”某人开始没出息地声音发颤,大脑短路,这算是迟到的圣诞礼物么?居然用想的就实现了!程晨手里还提着什么,在黑暗里看着杜凡,居高临下地看着有点让人心里发慌。“你怎么来了?”“你的硬盘忘我车上了,我怕你今晚要用,就给你送过来。”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越是平静,越是捉摸不透。“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杜凡酒醒了大半,有点责备又有点心疼,站起来拉程晨:“上去坐坐吧。”程晨下意识地躲了躲,说:“不了,很晚了。”杜凡擦过程晨的手,吓了一跳,顾不上被闪躲的失落,问:“等多久了?怎么手这么冰?”程晨摇头,忽然来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以后别这么晚喝酒了,当心被人抢,要过年了,治安挺差的。”杜凡呆了呆,急急地申辩:“我平时不怎么喝酒的,而且,我是和叶梓他们一起喝的,没跟别人。”程晨默,把东西递给杜凡,说:“你快上去吧,醉了就喝点蜂蜜,早点睡。”杜凡有点不高兴地看着程晨后退了一步,想要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孩子气地逼近了一步,盯着他说:“我家没蜂蜜。”“那就吃点维生素b。”继续躲。“也没有。”继续逼近。“那就喝点开水,洗个澡。”还想躲。“我走不动了,你回去吧,别陪着我在这里吹冷风。”杜凡生气地坐下,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忽然又有点好笑,自己这是在干嘛,程晨大概会很不耐烦地离开吧?为什么要这么自讨没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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