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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岁岁年年（第1页）

王炳章不知道该怎么和秦岳说，告诉他实话，说俞言确实来过了，也知道了你手术的事，可是然后呢？让秦岳抱着期待继续等着俞言吗？他看着俞言刚才冷静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来她有在为秦岳担心。

王炳章看着秦岳现在的德行，他是真的不忍心再让这个傻子空欢喜了，与其带着注定没有结果的奢望，还不如就让他彻底死心。于是王炳章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继嗦面，张阿姨就是在这个时候推开门进来的。

“您好，请问哪位是王先生，我是来应聘的护工。”

张阿姨笑呵呵的打开门，看到门内的两人，她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但还是礼貌的向自己的雇主打着招呼。

秦岳依然是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没有什么反应，可是王炳章是知道的，俞言和眼前这位张阿姨是认识的，所以他就格外客气了点。赶紧放下碗站了起来，走向张阿姨。

“我是我是。”

王炳章看着张阿姨胖胖的脸，眼睛都是圆圆的，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明亮，他立刻就对自己挑人的眼光感到非常满意——这一看就是个晚年生活幸服，性格热情大方的好阿姨。就应该让秦岳和俞言多接触这样的人。这两个人，都是又轴又倔，就应该多和这些温和亲切的接触接触，过点人气。

“张阿姨，我姓王，叫王炳章，您叫我小章就行，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朋友，秦岳，这一周就麻烦您了，他昨天刚做的脑部手术。”

张阿姨看看病床上的秦岳，看着他没有什么精神，再看看王炳章晾在桌上的泡面碗，她想了下，于是又对王炳章说。

“这样吧小章，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去医生那里问问注意事项，然后就直接回家去做饭了，你呢也别再吃这个了，我一会给你也带一份来，您看好不好，小岳做了手术，伤元气的，我给他炖点汤补补，你呢，你爱吃面还是爱吃米，我按你的口味做，这几天你也累到了吧，看看你这眼窝都还是青的呢。”

张阿姨这话说完，王炳章简直满意的不能更满意了，来了这么多天，终于遇见好人了。于是他也没客气，不但有荤有素的点起了菜，最后还笑的特别不好意思，又舔着脸问张阿姨，能不能多带一个人的份。

“你还有个12岁的儿子？哎呦，你瞧瞧你们呀，孩子跟着你们遭多少罪呦。”

张阿姨小小的数落他们一顿，就赶紧去找医生了，她看看表，说她最快11.3o就能过来，让他们多等会。然后就风风火火的出门去了，王炳章跟着出门说是一会要送阿姨回去，被张阿姨推回去了，让他好好在这里看着秦岳。

“言言，我头好疼啊。”

“言言，你看看我好不好？”

“言言，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

“言言，既然你这么恨我，那我把命赔给你！”

穿着病号服的秦岳，伸手把头上的纱布扯开，鲜血瞬间就流了下来，漫过了秦岳的眼睛，泪水和血水交汇融合，漫盖了他的张脸。俞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甩掉了手中的纱布，又把手伸向自己的头顶，狠狠的撕开了缝合的伤口……

秦岳的脸上全是鲜血，就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的双眼在鲜血的映衬下，显的异常明亮。他狞笑着看着俞言，又突然悲戚的哭泣着。

“言言，我的言言……”

看着秦岳的双手已经将自己的皮肉撕开，他继续面目狰狞的准备扒开自己的脑袋，俞言终于迈开自己的腿，想要冲上去拦住秦岳，但是她刚跑开一步，整个人就突然急的下坠。

“嘭！”

俞言一脚踩空，从床上摔了下来——原来，这只是一个梦。

俞言从医院回来以后，就定好闹钟准备稍微休息一会。她最近失眠非常严重，她的思维到了晚上就会变得异常的活跃。她明明克制着不打算再去回忆过去的事，但是到了晚上，夜深人静，那些被自己掩埋的过去，就开始叫嚣着，翻闹着，让她无法再保持冷静。

于是俞言就成宿成宿的不睡觉，到了白天，她的神经被自己折磨的已经衰弱，再听着外面那熙熙攘攘的声音，她就会感觉到一种让她很舒适的疲惫——然后她就可以放心的眯一会。

今天中午也是，晚上熬夜，白天睡，这样日夜颠倒的生活状态，让她找到了一种微醺的状态。她可以总是迷迷糊糊，精神不济的样子，可是她却敢在这种状态下，放心的睡上一会，因为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疲惫到极致，一旦入睡，就是深度睡眠。她就不用担心那些疼痛的记忆，会在自己意志薄弱的时候，突然袭击她的精神防线。

可能是因为今天突然见到了秦岳，俞言竟然罕见的在白天也做梦了。她从地上站起来，拿起手机看看时间，现自己只是睡了不到15分钟。自己定的闹钟还没有响，于是她又闭着眼睛趴回了床上。

她把手伸在枕头底下，然后把脸都埋在了松软的枕头里，闭着眼睛回想着刚才那个异常逼真又诡异的梦境，还有梦中，她看见秦岳时的心情。

因为被吓醒，俞言的心跳的很快，脑子里好像有只小锤子一直在不停的“铛铛铛”的砸她的脑袋，她心也慌，头也疼。

“秦岳，我也疼，我肚子疼，心也疼。”

“秦岳，我不敢看你，看见你，我就能想起来自己曾经有多傻。”

“秦岳，我要怎么原谅你呢，我还有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就剩这最后一点执念了，连这个也放下了，我无爱也无恨，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秦岳，我不要你的命，我想要你长命百岁，我想要你岁岁年年，都在忏悔，都在疼。”

“秦岳，我从来也不是你的，在我最需要的你的时候，你都在哪里呢？”

俞言回想着梦里，秦岳那声声泣血的质问，她也一句句，认真的回答着——是在回答梦中的秦岳，也是在对自己说。

“秦岳，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最后，俞言停顿了很久，就在她又要陷入一次睡眠之中时，她也迷迷糊糊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是啊，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秦岳，我一直想要有人来爱我，刚和你结婚的时候，我只想要你对我好一点，甚至不需要多少的爱。因为在我的心中，爱，那么重，那么珍贵，我一定是要做的足够好，才能配的上。可是后来我逐渐明白，有时候爱也可以很廉价，就像我对秦浩，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丢到了地上，甚至还要踩几脚。秦岳，我不要爱了，现在的我已经千疮百孔，我要恨，不然，我可能要支撑不下去了。欠我的，你们父子永远补不上了，那就这样吧，你愿意付出，我就让你付出，可是你拿出来的，哪怕是你的血肉，你的心，我也会扔在地上，然后踩上几脚。秦岳，这就是你要的吗？”

俞言的大脑，在彻底沉睡前，依然在对秦岳的行为的做着剖析和解读。她完全可以理解秦岳的所诉为，可是她不想阻止，也不会接受——那种自以为是的赎罪，不过是一种自我救赎。释放的是罪人，而不是被害人。

俞言，你活着的乐趣是什么呢，这样做，你真的开心吗？

最后，她的大脑又挣扎着抛出了一个问题。俞言的眼皮掀了掀，但最后还是无力的合上了，她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是说了什么，可是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终于也和大脑一起，归于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