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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兴许根本不记得她，又岂会碰她?

  护国寺共有数百层楼梯，为表诚意，她跟母亲上山时，足足叩拜了几百下，6莹累得不轻，当天就腿软得不行，第二日身体不适倒也正常。

  她刚十五，对情事本就懵懂无知，接连三日梦到太子，负罪感和羞窘一股脑淹没了她，她没敢再胡乱揣测。

  6莹与母亲章氏一起来的护国寺，两人此番前来是为了给6父和老太太祈福。

  上个月，6父从马上摔了下来，不仅摔断了腿，好好的差事也丢了，老太太受惊过度，险些撒手人寰，前些日子才脱离危险。

  一整来，府里各种不顺，包括6莹的亲事。她相貌出挑，才情也出色，按理说婚事应该顺遂，谁料接连黄了两桩，每逢定亲之际，对方皆临时反悔。

  她上个月已然及笄，亲事仍未定下。

  前些日子，赵府的赵夫人表露了对6莹的喜爱，也不知能不能成，章氏信佛，给夫君和婆母祈福时干脆带上了6莹。

  因叩拜了八百多下，章氏膝盖疼得厉害，索性带着6莹在护国寺住了一晚，前日本想下山时，又赶上下雨，山路不好走，两人迟迟未归。

  离开前，6莹又去拜了拜菩萨，除了替父亲和祖母祈祷之外，她心头又念起了太子，想到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梦，她脸颊微烫，祷告词变了变。这次不再是祈祷太子与人尽快圆房，而是祈祷他尽快有个子嗣。

  回到6府时，已然是傍晚。夕阳西下，大片云霞染红了天际，整个武安伯府也被淡淡的光晕笼罩着，绕过砖雕座山影壁，便是前院。

  府内面积很大，流水叮咚，松柏青翠，气派归气派，实际上，武安伯府已走下坡路，6莹的父亲和叔父，官职都不算太高，府里的年轻儿郎又有些平庸，如今的伯府不过是后继无人，仅维持表面风光。

  两人回府后，先去探望了一下老太太。绕过喜鹊登梅屏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秦氏，6莹的婶娘。

  她一身海棠色衣裙，头上插着一支镂空金簪，皓腕上则戴着一对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三十多岁的她，虽不如章氏五官出众，却生就一双桃花眸，含笑时别有风情，因八面玲珑，又会来事，她一向得老太太喜爱。

  此刻她正陪老太太说话。

  待两人请完安，秦氏对章氏道：&1dquo;刚刚还盼着你们回来，今个赵夫人往府里递了拜帖，许是有登门提亲之意，莹儿可得好好表现，待莹儿定下亲事，就该轮到你那两个妹妹了。”

  6府人丁单薄，仅有两房，共五个姑娘，章氏膝下，仅有两个女儿，大女儿6璇已出嫁，二女儿6莹排行老三，二房共三个姑娘，二小姐已出嫁，下面两个姑娘是秦氏所出，四小姐6琼和五小姐6琳是双胎，乃二房嫡女，今年十四。

  6莹闻言，心中不由一沉，因心悦太子，她最怕的就是有人提亲。

  6琳性子活泼，笑道：&1dquo;赵夫人出身名门，温柔敦厚，赵大人又是伯父的直属上级，手握实权，还为官清廉，愿意为民请命，他们的儿子想必一表人才，这桩亲事若能成，也算天作之合。”

  老太太斜靠在榻上，神色淡淡的，因章氏膝下无子，老太太对章氏一向冷淡，连带对6莹也不是多亲热。

  6莹的亲事又一波三折，导致两个妹妹也没相看过，老太太心中颇有微词。她道：&1dquo;这桩亲事确实极好，你婶娘说的对，你可得好好表现，合该抓住机会。”

  6莹一袭浅蓝色襦裙，头上仅插了一支桃木簪，除此之外，再无旁的饰，得亏小姑娘生得漂亮，才不显寒酸。

  饶是如此，老太太心中也不大高兴，对章氏道：&1dquo;莹丫头都到了相看的年龄，连件像样饰都没有，你若是手头拮据，就给张妈妈传个话，我还能短了你们不成?没得让外人看笑话。”

  章氏被臊得满脸通红，&1dquo;哪里需要母亲贴补，儿媳这就为她添置。”

  老太太之所以这么说，多半原因是嫌弃大儿媳没娘家帮衬。

  章家也曾是名门，府上出过三位辅，章氏的父亲曾是前太子太傅，可惜最终登上皇位的却并非太子。因站错队，偌大的章府一朝倾覆。

  章氏因是女儿，才没受到牵连，出嫁时，也没多少嫁妆，自然比不上二房财大气粗，6琼和6琳时常绫罗绸缎，穿金戴银，跟她们一比，6莹难免素雅。

  6莹上前一步，柔声致歉，&1dquo;是我不好，娘亲给我添的有饰，我懒得打扮才没戴，祖母若不喜欢阿莹这样，我日后多戴点饰。”

  老太太不置可否，她端过丫鬟递来的茶盏，轻啜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道：&1dquo;成了，也无需你们侍奉，都退下吧。”

  章氏对女儿心怀愧疚，从老太太那儿出来时，神色也有些黯然，6莹跟着母亲回了她的住处。

  下人退下后，6莹才赖到章氏怀中，低声道：&1dquo;娘，我又不是没有饰，您不要在意祖母的话。”

  过年时，她才添两件，还没戴多久，6莹觉得已经足够了。

  她越是如此，章氏心中越是亏欠得慌。

  她虽是当家主母，能管的铺子却有限，老太太一直攥着几间赚钱的铺子，其他铺子进项并不多，为了维持开支，章氏每个月都绞尽脑汁。

  她如今每个月也就五两月银，不仅要给女儿攒嫁妆，还要用来打点，给女儿添的饰自然有限。6莹的饰戴来戴去也就那几样，也不怪老太太挑她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