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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时候了，回头看看来时路。

  和这个人一起。

  ……

  显而易见，林家这些年日子过得还可以。

  看着门口竖着的农家乐的牌子，还有大门口青石板铺成的地砖，许星妍心里再次默背了一下林家上下的人际关系，就堆起恰到好处的微笑，牵起林笙淼的手，带着两位人高马大的保镖，大大方方的走进了那道挂着白幡的大门。

  院子里很热闹，帮忙洗碗洗菜的大妈大婶，坐在棚子里嗑瓜子闲聊的小媳妇大姑娘们，还有打牌的几位老大爷。

  林家院子里安静了一瞬。

  各种形形色色的目光落在许星妍和林笙淼的身上，充满打量。

  林笙淼抿了抿唇，拉着许星妍上前一步，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始终并肩而立，十指紧扣。

  “请问，灵堂布置在哪里？”

  她朝着离得最近的那一桌人问道，语气彬彬有礼，不卑不亢。

  其中一位大婶眯着眼仔细看了她半晌，哎呦一声，拍着大腿道：“这不是林远家的大闺女小淼吗？这都多少年没看见了啊，以前老在面前转悠的。”

  大婶这句话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院子里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大叔大婶们，纷纷小淼小淼的喊起来，你一言我一语，问东问西，好不热闹。

  林笙淼努力了几次，还是插不进嘴，正要越过他们进屋的时候，就见一位头戴白麻布，腰束白色布条的妇人走出来，见到林笙淼，她明显露出欣喜。

  “小淼！”林欣赶忙迎了上来，“你可算回来了，快让小姑看看……”林欣捏了捏她的胳膊，连说了四五个“好”字。

  林笙淼轻声喊：“小姑。”

  许星妍便也道：“小姑。”

  “……之前电话里跟你说过，许星妍，我的女朋友，”林笙淼对着林欣惊讶的面容，一字一顿，慎重介绍道。

  “哦对对对，”林欣语很快，像是怕林笙淼误会什么似得，连忙对着许星妍说道：“星妍是吧，你好你好……”

  许星妍赶紧双手向上托住她握来的手，还有点受宠若惊。

  毕竟与周围霎时吵嚷起来的议论声相比，林欣的态度简直不要太友好。

  林欣和林笙淼这对姑侄在眉眼处颇为相似，此刻，又俱是一副对外界反应漠不关心的疏淡样子，就显得更像了。

  看着亭亭而立、般配至极的两个女孩，林欣失神片刻，轻轻道：“小淼，星妍，去给奶奶烧些纸、磕个头吧。”

  许星妍本来还想先见一见林笙淼的生父继母，还有她那据说今年上大一的弟弟林焱，但是观察了一下林欣的神色，许星妍还是很聪明地没有再开口。

  安安静静地被林笙淼牵进灵堂，在垫在地上的那块旧海绵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往陶盆里烧了几张纸钱，又拜了拜，才被林笙淼拉着胳膊一起站起来，遗像上的老人面无表情，唇线生冷，仿佛这一生中被无数心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再挤不出一丝慈祥和善。

  站在她们身后，阿金和阿江对视一眼，也上去吊了个纸，临出的时候，许总再三吩咐过，要注意礼数，而且……来都来了嘛，烧张纸又不费事。

  “你管好自己就行，小淼已经成年了，她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屋门口传来吵闹声，许星妍驻足倾耳，约莫明晰，这与林欣争执的那位，应该就是她家淼淼的那位继母了，听闻动静声，林笙淼眼神忽然锐利起来，轻拍了拍许星妍的手背，便大步迈去。

  林笙淼的继母童艾，原本是个早年丧夫的小寡妇，后来不知怎的跟林远勾搭上，不到半年就嫁进了林家，把丈夫收拾的服服帖帖，除了她那副颇为妖娆的长相外，自然也少不了心机手段。

  在对待继女的时候，童艾深谙何为“外甜内苦”，无论是在林远和林奶奶面前，还是在乡里乡亲面前，她总表现得温柔小意，仿佛是个多么良善的继母。

  私底下，却早把丈夫和继女的性情摸得透透的，稳稳拿捏。

  林笙淼那时候年纪还小，大大小小吃的亏、踩的坑不知道有多少，就拿她印象最深刻的来说吧——

  那时候，林远总在外面混，不着家，童艾每到做饭的点，都不会烧饭，而是当着林笙淼的面，把一盒零钱倒在盘子里，念叨着“家里穷啊，没钱买米买菜，你爹不干事，家里花销都是我来出……”亦或者“你这个月书本费多少多少，月初支出去，月末就没钱买米了”

  等等等等……她口齿伶俐尖锐，每次总得把林笙淼说到摔门而去才算完。

  林笙淼从小就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孩子，尤其在某些方面，更是完美继承了裴微女士的清高，性格格外倔强。

  童艾这一招，算是蛇打七寸，而且到头来，她还会去外面诉苦说：后娘难当啊，操心操力的给她做饭都不吃……

  算是好话坏事都说尽做尽了。

  林笙淼那点反反复复怎么都不见好全的胃病就是那时候饿出来的。

  ……

  出乎意料的，再次见到童艾的时候，林笙淼心里毫无波澜，将近十四年井水不犯河水的时光，终究冲淡了很多东西，比如……怨恨与愤懑。

  在很多时候，她都能感觉到，童艾面对她时的情绪，越了继母与继女这一层身份，后来在小姑林欣那里，她也的确证实了这一点，那就是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