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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声前试想过秋沅的回应。她可能会怒骂，会哭泣，会红着脸逃开，至少要躲避这些眼神和言语的指指点点。

  没想到是兜头一碗热汤。

  男生的脸迅涨红，然后才意识到是皮肤被烫破，眼前雾气蒸蒙。他高叫一声，连同椅子一起倒下，旁边的朋友吓得胶在座位上，一时之间谁也没敢动。

  秋沅把餐盘放在自己的课桌上面，才抬眼望向周恪非，似乎在等待着他的裁决。

  自然而然，因为老师不在时，他一向扮演着领导者的角色。

  &1dquo;你们带他去校医室。”他表现得分外镇定，眼眸彻黑，又转向秋沅，&1dquo;单同学，你跟我来。”

  依然是教室门前这条走廊，依然是这么好的阳光。如今踏上来，心情却不同以往。

  周恪非以为她会哭，起码该有些同龄人会有的紧张不安。光是想到这些，他只觉得心头纠得紧，各处都不平整不熨帖。

  到底没忍住，侧目看她。意外现秋沅神态平稳如镜，像不起波澜的湖面。

  虽然没有他料想当中的反应，几经犹豫之后，周恪非还是主动安慰她：&1dquo;他们说的那些，不要放在心上。”

  他很少给出自己的关心，所以言辞尤为笨拙，有些生硬地断在这里。

  &1dquo;我不在意。”秋沅只是说。

  周恪非十分确定，她并没有在逞强。

  &1dquo;我想让他长点记性，以后不要这样说别人。”秋沅的音量并不高，却字字像石头一样坚硬，说得很快，每个音节之间不留空隙，&1dquo;我不在意，不代表别的女生不会在意。”

  语罢，她步子一顿，已来到办公室前。周恪非推开门，领着秋沅走进去。班主任的办公桌在最里侧，靠近窗户的位置。他该是用完了午餐，正在收拾桌面。

  抬头见到周恪非，他脸上堆起笑，刚想说什么，又现他身后的秋沅，一个未现形的笑容便匆匆淡去。

  &1dquo;秦老师，刚才我不小心撞倒了秋沅同学，她手里的汤洒到别的同学身上了。”周恪非说，&1dquo;真的很抱歉，我该负全部责任。”

  在场的几个男生马上被叫来问话。因为黄语馨的位置就坐在伤者前面，也带上了她。

  &1dquo;呃，我觉得单秋沅就是故意的啊。”说话的是受伤男生的好友，他听完周恪非的陈述，神色不可思议，急着解释说，&1dquo;我们当时正在&he11ip;&he11ip;”

  语声就断在这里，像个残缺不全的豁口。在场的几名男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依照事实完成这句话。

  他们当时正在做什么？是残酷的羞辱，是在有意攻击，对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到了大人面前，可无法用玩笑掩饰。

  空气闷钝黏，像是每个人的呼吸都沾连在一起。

  见他们都不再言语，嘴唇半开着，句子全咽回去，周恪非平淡地打破沉默：&1dquo;那么是你们误会了。”

  班主任看看形容冷静的周恪非，又看看另一侧欲言又止的男生们，心里的天平已经有所倾斜，但稍作斟酌，还是开口：&1dquo;黄语馨，你说说看。”

  黄语馨的不解并没有比男生们少上几分。她与周恪非的交集，要比其他女生更多些。因为一个是文艺委员，一个是班长，班里年级里，总有大大小小的活动要他们共同负责。曾经的黄语馨会为自己得到了更多的、他的眼神话语而沾沾自喜，后来才觉，他对待谁都是一样的，这么礼貌，周到，每一个动作和言辞，都是教养的证明。偶尔显得疏离，是事不关己时，他依然能做到尽善尽美，无可挑剔，只是不会投入丝毫情绪。

  这样的周恪非，他为什么要为单秋沅说谎呢？

  即使有再多困惑，黄语馨还是点头：&1dquo;就是周恪非说的那样。”

  这是周恪非生平第一次撒谎，手心有些出汗，但表现要好过预期。

  或许是他镇静的神情、清晰的表达分外有说服力，班主任轻易采信了他这一方证言，和受伤学生的家长取得联络，帮周恪非争取到了对方的谅解。当然，他数次强调这是周恪非的无心之失。

  晚上的值日没有排给周恪非，他离校很早。门口一道纤长的剪影，静静立在四周川流涌动的人潮之中。

  隔得很远，他认出是秋沅。

  晚霞在浓起来，像是一种艳烈的，不安的情节。

  擦肩而过时，衣袖被拉住。

  她没有立即放下，指尖轻轻着力，这股力气好像也绷在声音里，对他说：&1dquo;周恪非，谢谢你。”

  第一次，他听见秋沅叫他的名字。

  明明连名带姓，语气很是寻常。可他就是感到一种奇异的知觉。

  &1dquo;没事的，单同学。”他报以微笑，&1dquo;以后如果还有人讲那样的话，请你让我知道。”

  他眼睛漆黑透彻，眸光低垂，将她拢在一片柔和之中。让人相信他口中所出的每个字眼都来自肺腑，代表真心实意。

  路肩旁，黑色轿车响了两声喇叭。周恪非装作没有听见。

  只是想和她，多相处一段时间。

  薄云舒卷，投在地上是长而淡的影，像阳光下她低垂的睫毛。

  司机识地没有再鸣笛。

  直到成叙的出现。

  &1dquo;怎么不去训练？等我呢啊，阿秋？”他从放学回家的浪潮之中挣出来，一手作势要搂秋沅的肩，被她灵巧地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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