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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于明山秀水的乡间,少经人事,单纯浪漫。若她被萧家的家世,和萧综的花言巧语所惑呢?且她因为之前与谢绍宁有情,而不被谢府诸人所喜,如果谢朗,强迫她出嫁呢?又或者,流言蜚语伤人,她会不会因招架不住而选择妥协?
心中忧虑重重,萧玦坐上马车,看向随行护卫的岑敬,那张八风不动的脸,不由得有些失望:如果来的是岑文,便好了。
因为心急,萧玦令马夫一路快马加鞭。甫一回到王府,他便找来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吩咐道,“你选一个礼物送去谢府,交到沈姑娘手上,便说是本王替自己的侄子赔礼。再告诉她,发生此事,兴许有人会逼她嫁给萧综,但萧综绝非良配。”
暮色弥漫,王府的琉璃宫灯渐次点亮。灯下萧玦负手而立,神情严肃,仿佛在做一件再正经、再正义不过的事情。
岑文拱手而立,看了看他,沉思片刻,用同样严肃而正直的语气问,“萧大人是郡王世子,又有官职在身,他都不是良配,那王爷觉得,谁才是良配?”
萧玦被问住了,眯眼看岑文。旁人这样问,或许当真是疑惑,但岑文,绝对是故意的。
萧玦浑身直冒冷气,“你话这般多,是不是舌头痒,不如本王给你割了?”
岑文见好就收。但偶尔顽皮一下逗逗主子确实开心,他努力压着嘴角,行礼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办。”说完仿佛怕萧玦有惩罚他的时间似的,赶紧一溜烟跑了。
岑文去府库中认真挑选礼物。印象里两次见沈姝,她的打扮都颇为素净。于是岑文给她挑了最好的一匹布,成对的两支金步摇,和一只价值连城的羊脂玉镯。
王府没有女主人,适合给女子的饰物实在不多,何况若是大张旗鼓,只怕吓着沈姑娘。于是岑文便只拿了这几样,用锦盒装好,带着仆从迅速离府。
岑文抵达时,沈姝正就着摇曳烛火,将制好的药丸装入瓷瓶中。想到平日萧玦总喜穿些深色衣服,卧房内装饰也是沉郁色调,沈姝特意给他挑了一个红梅傲雪釉彩的瓷瓶,软木塞盖着,方便携带又防潮。
做完这一切,沈姝垂眉思索:药制好了,可该如何送给萧玦呢?就他那种性子,怎样将东西送出,才能被他接受,而不是被他连人带药一起扔出来?
唉,他那脾性。沈姝幽幽叹气,却听到耳边的脚步声,原是何氏来了。
此时何氏满脸疑惑,不知岑文为何夜晚拜访谢府,还带着礼物来。当然岑文解释过,因为萧综得罪沈姝,萧玦欲要替自己的侄子赔罪,所以他才奉命来了这一趟,可这太过蹊跷。
萧玦不是这样的人。一向肆无忌惮乖张暴虐的人,不该向任何人低头才对。除了皇帝,传闻里他和任何宗族血t亲都不亲,遑论替萧综这个堂侄赔罪?
何氏满腹狐疑,但岑文言笑晏晏,愣是没透露半点要紧的消息。何氏只能亲自来请沈姝。
沈姝站在烛火中,冷淡至极地看着何氏,等着她开口。
今日与沈姝闹过不愉快,何氏脸色尴尬,僵硬笑着,“靖王府的长史大人来了,说今日小萧大人得罪了你,靖王要替小萧大人赔罪。”
说到最后恼怒盖过了疑惑,她焦躁问道,“今日你和小萧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不与说我?”又是与萧综发生冲突,又是惹上靖王府,如此大事,这个沈姝却一声不吭,摆明就是故意的,简直大逆不道!
沈姝依然没有理她,听见岑文来了,脸色柔和了些,将瓷瓶爱惜地握紧,道,“岑大人来了?我这就去。”
说完她轻巧地从何氏身边经过,往门外走去,徒留何氏原地气得发抖。然而何氏再气,见如今靖王都会给沈姝赔礼,她便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举妄动。
男子夜里来访,自然是在前宅等候。沈姝径直过去,果然在待客的花厅见到岑文,以及他背后各自捧着锦盒的两个随从。
沈姝疑惑地眨眨眼,先给在一边坐陪的谢朗行礼,再又冲岑文福身,“岑大人。”
岑文忙不迭回礼,头俯得比沈姝还低,“沈姑娘。”
沈姝已经不诧异于他长史之尊,却会给自己行礼的事了。今日他说“我们王爷,需要姑娘”,必然不单单是萧玦身体不好,需要一个大夫的意思。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他都不说,却只说需要她,必定是因为他知道,她于萧玦而言,有特殊的意义。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萧玦一定当众表露过对她的关切,所以他身边的下属才会知道——意识到这一点,沈姝的心情好似天上白云,又轻快,又柔软。
恰好何氏到了门边,被岑文行礼的姿势惊住,同谢朗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两人却都不敢随意出声。
沈姝温声问道,“岑大人怎么这时候过来?”
岑文笑道,“自然是因为王爷有命。今日姑娘受惊了,小萧大人乃我们王爷堂侄,于是王爷便命我携礼前来,替小萧大人给姑娘赔罪。”
沈姝忍笑:她可不觉得萧玦和萧综叔侄情深,这人想给她送东西,也不想个令人信服些的理由。
岑文挥挥手,身后的随从揭开盖子,亮出里面的金饰与玉镯。他笑道,“都是姑娘用得着的,还请不要嫌弃。”
沈姝柔声笑道,“岂敢嫌弃。只是今日王爷已替我教训过萧公子了,小女子感激在心,如此贵重礼物却不敢收,还请大人带回。”还是那个想法,她只想回报,不求索取。
意识到沈姝是当真不慕权贵不爱钱财,岑文对她又敬佩了些,笑道,“姑娘收下罢,不然我回去无法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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