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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漆黑一片,落在耳朵里的是隔壁住户响彻云霄的打呼声,充斥鼻腔的是老旧墙壁散发出来的霉腐味。
没有郁金香,没有海鲜火锅,也没有盛鸣尘,什么都没有。
留给傅时秋的,只有天亮之后的一纸离婚证书。
窗外又在刮风,傅时秋睁眼望着床尾的白色衣柜,漫无目的地想,原来傅时秋的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原来他与盛鸣尘还有另一种归宿。
如果没有车祸,如果没有失忆,傅时秋是不是可以成为厉害的“傅三刀”?他和盛鸣尘是不是不用离婚?
一瞬间,傅时秋生出一股浓烈的悔恨和自责。
他冲动地掀开被子,冲动地跑下床,冲动地穿戴整齐,却在即将踏出家门的那一秒,生生止步。
傅时秋颓然站在防盗门前,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个无家可归的寂寥人。
应当清楚,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傅时秋能做的,只有接受。
凌晨四点二十三分,傅时秋走回卧室,脱去围巾和羽绒服,平静地爬上床和衣躺下。
五分钟后,傅时秋忍不住拿起手机,找到盛鸣尘的头像,在对话框里敲敲打打。
好几分钟过去,对话框提示内容超出,傅时秋一怔,沉默两秒,又一口气删了个干净。
总是擅长失去的傅时秋,从来留不住什么。
八点十五分,天空出现了瑰丽的朝霞,空气中弥漫着轻纱似的薄雾。傅时秋穿戴整齐,出门赴约。
早高峰地铁仍然拥挤,傅时秋右手拽着拉环,左手紧紧捏住结婚证的尖角,和大多数赶早高峰上班的打工人一样,麻木地龟缩在车厢一角。
九点二十五分,地铁到站,傅时秋被裹挟在上班大军中挤挤攘攘地走下地铁。
今天不是结婚的好日子,民政局门可罗雀,傅时秋走进民政局大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大厅中央的盛鸣尘。
盛鸣尘穿得十分正式,西装革履、英挺俊朗,他迎风站在阳光里,柔软的头发折射出浅金色的光泽,仿佛盛装出席婚礼的新郎。
离婚就这么开心吗?值得盛装庆贺。
傅时秋垂下眼,感觉自己像是咬下一颗尚不成熟的青苹果,饱满多汁,却酸得苦涩。
他做了两个深呼吸,抬腿向盛鸣尘走去。
民政局大厅的光脑惯例标注老黄历版今日宜忌,十分巧合,三个月前盛鸣尘选择领证的日期,是被老黄历打上“忌结婚”的不详之日。
三个月后,盛鸣尘选择离婚的今天,却是老黄历显示“宜离婚”的好日子。
一时间,傅时秋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还是笑吧,傅时秋想,成年人的离别至少应当体面一些。
于是傅时秋勉力挤出一丝笑意,不动声色站到盛鸣尘身后。
盛鸣尘似有所觉,回过头来,目光落在傅时秋头顶。
“感冒好了吗?”
“好了。”傅时秋闷头答,其实没好,甚至因为半夜起床折腾,反而有些加重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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