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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刺史府后院,刘骏站在门口一脸的惆怅。
“七叔还是不愿见我吗?”
“回禀武陵王,大王言,今日醉酒,不便接待武陵王。”
刘义季的心腹将领护卫队长续丰躬身低头转述着刘义季的话。
自从当年身为衡阳王、荆州刺史,都督荆湘八州诸军事的刘义季,听说队主续丰家里穷,续丰母亲老了以后,续丰没钱奉养母亲,母亲没吃过肉,所以续丰在军中也一直不吃肉的情况后,刘义季嘉赏续丰的志气,给续丰家每月白米二斛,钱一千,并命令续丰吃肉。
不管刘义季当年这样做是否是在军中邀买人心,反正续丰这条命是卖给刘义季了。刘义季说不让刘骏进后院,刘骏若是让柳元景带着护卫强突,续丰是敢拔刀与柳元景拼杀的!
敢不敢砍刘骏,刘骏心里不清楚,不过刘骏估计大概是不会砍的,毕竟怎么说刘骏也是刘义季的亲侄子。
不过有这么个人在,刘骏想再次见七叔刘义季一面那也是真的难。不过刘义季似乎知道刘骏这次来找自己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所以没一会儿,续丰身后走来一队内侍。其中领头的内侍双手端着一副木盘姿态恭敬的摆到刘骏眼前。
“武陵王殿下,王上吩咐此玺、绶、符、印,请武陵王殿下亲手接过。”
一听这话,再看到托盘里装的东西后,刘骏身后本来还准备代刘骏接过托盘的柳元景瞬间化作木头人一动不动。
这托盘非皇族中人,谁接谁死!
刘骏看着托盘中的几枚印绶面色顿时一苦。
“七叔何以至此啊。”
刘骏是真没想到,自己来荆州只是想守着武陵老窝不被蛮族给端了而已,没想到武陵还没接手呢,先要接整个荆州?
这烫手山芋,刘骏是真不想接啊。
之前只是刘义季口头吩咐交权,口头上的事情,没有书面凭证,这事就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所以当初那些地头蛇官僚,即使收到刺史府的消息,也依旧是循例上班。因为刘骏没有直接向那些官僚下命令的权力!
那些官油子知道的事情,刘骏自然也知道,只是刘骏也是难得糊涂而已。
可现在刘义季将玺符尽数交予刘骏,这就是实实在在的要交权了。若是有了这些,刘骏的命令可就是确确实实的刺史之令,甚至是征北大将军军令!谁若不遵那便是挑衅大宋朝廷制度!刘骏甚至可以直接将其杀之以正军法!
();() 只是这玺符实在是烫手啊!刘义季为什么整日酗酒,刘骏还不清楚吗?不就是为了避免重蹈四叔刘义康的覆辙,刘义季怕了自己三哥,刘骏也怕自家那个老爹啊!哪个皇帝对权力不敏感的?更别说私下里权力私相授受这种事!这事严格来说就是在挑衅朝廷与皇帝的权威!
刘骏站院落门口呆立许久,抬着木盘的内侍也一直维持着恭敬的姿态端着托盘纹丝不动,一看就是在宫里久经训练的老内侍了。
刘骏脑中天人交战了许久,想到最后,刘骏想起自己母亲路惠男数次抱着自己痛哭的样子,不由的心头火起。
“七叔!你心中有怨却不敢自己去说,只顾作弄我这侄儿!实枉为英雄!你怕了父皇,我不怕!大不了日后就此幽禁了此残生!哼!”
说完刘骏一把接过内侍托举的木盘,随后转手丢到显得很是手忙脚乱的柳元景手中,气呼呼的转身离去了。
皇宫、武陵、石头戍,这么多年了,刘骏一直生活在刘义隆的阴影下。因为刘义隆不待见自己,刘骏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再加上母亲路惠男无宠,宫里若非有路氏接济一二,怕是要被潘淑仪给气死!这么些年怨气积累下来,刘骏的情绪在刘义季甩锅之下也爆发了。
这荆州劳资接了!皇帝的权威你刘义季胆大敢挑衅,我这当儿子的还能怕皇帝老子宰了自己?刘骏还真不信在兄弟不睦的大新闻还没彻底平息下去时,老爹刘义隆还敢再爆出个父子不和的大新闻!
大不了终身幽禁,这样刘骏还省得操心要怎么与拓跋焘、崔浩对线的事情。
也正是想到这一点,刘骏接玺符才会接的那么爽快。
只是难为了此刻跟在刘骏身后端着木盘的柳元景,浑身上下冷汗直冒。且不说接这盘子背后意义,光是一时手不稳,将木盘中的玺符丢了,砸了的话,柳元景自忖自己有九個脑袋都不够砍的!
刺史府前院官署,诸多行色匆匆的荆州刺史府官吏,在见到刘骏身后柳元景手上木盘端着的东西后,无一不瞪大了双眼,继而以更迅捷、更恭敬的姿态向刘骏行礼。等到刘骏等人走过,这些官吏才敢起身
权力只对权力的来源负责,之前刘骏能驱使荆州刺史府的官吏,靠的是衡阳王刘义季放出的话。这些官僚讨好与负责的还是荆州实职的刺史刘义季,过分与刘骏接触的话,这些官僚也担心日后会不会遭到衡阳王刘义季的报复。毕竟刘骏在荆州的实职只是“抚军”司马,南蛮校尉,管的是军事。论起职务可管不到荆州刺史府的头上。
();() 还是那句话,刘骏不受宠是众所周知,而刘义季与刘义隆关系好,那也是众所周知。谁知道哪天刘骏会被丢回石头戍继续读书去了。
官僚这种生物可是非常现实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刘义季将玺符都交给刘骏了,这说明了刘义季是彻底的要让权,而非官面上的场面话。刘骏以皇子的身份掌握着玺符,那么当下荆州官僚权力的来源彻底转变为了刘骏。
起码在建康朝廷对这种情况没有做出进一步批示之前,荆州的官僚们自然知道自己该讨好与负责的人究竟是谁!
进入官署之后,看着官署中恭敬下拜【弯腰鞠躬非跪拜】的刺史府官吏,刘骏方才那一腔邪火也散了个干净。原先还想着在官署中仗着权力大展神威的刘骏,在理智回归之后还是放弃了作死的想法。
刘义季是将权力彻底移交给了刘骏不假,可刘骏的权力来源是刘义季,刘义季的权力来源是建康朝廷,是那个高高在上,端坐在南朝万千百姓之上的天子:刘义隆。刘义季能一言给刘骏荆州大权,也能一言将此大权收回。
说到底,现在刘骏还是刘义季与刘义隆两人之间交锋的棋子罢了。
想到此处,刘骏方才涌起来的心气也散了一半。
“诸位同僚,我只是代行荆州刺史之职,当下萧规曹随,一切照旧,上值期间见我也无需行礼,且都去忙吧。”
“是!”
官署中,本来还准备套套近乎、露露脸的寒门子弟不少人面上隐隐露出失望之色。本来准备在皇子面前露露脸,看能否入贵人青眼呢。
打发了那些现实的官吏,刘骏向从事中郎韩松招了招手。
“德昌!且来一叙!”
“遵命!”
官署之中,本在听到刘骏话语止住上前脚步的从事中郎韩松【字德昌】,在听到刘骏的招呼后瞬间面露喜色。
人这一辈子只要把握住一个贵人的提携,那便会一飞冲天。韩松知道,自己能不能带领韩氏在此江汉之地门第更进一步,就看这一叙的表现了。随后韩松在一众同僚羡慕的目光中,稍稍整理了一番衣袍,快速跟上了刘骏、柳元景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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