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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选择（第1页）

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二十多年，顾离自然看得出沈珞的心思，他也在尽力避开让沈珞跟顾峥单独接触。

手机再次传来震动，顾离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二楼的房间。

窗帘被拉开一半，沈珞身上披了一件厚重的羊毛毯，猝不及防的视线交接时，他略显局促地抿唇笑笑，抬起被纱布包裹的五指，朝顾离的方向轻轻挥了挥:“阿离，要记得早点回来呀。”

隔了些距离的声音沙哑又无力，余晖洒满在他那张苍白的脸上，却掩盖不住几乎病态的容颜。

像是因年久失修而变得满目痍疮的工艺品，不用刻意摔烂打碎，仅是偶然吹过的几阵冷风，都能让他化成满地粉末。

不就是普通的伤口感染发烧吗？为什么沈珞看起来一夜间苍老了十几岁。

胸口隐隐作痛，顾离没敢过多停留，他点了点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辆的尾灯逐渐在视线里消失不见，沈珞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毛毯，将窗帘重新拉上。

顾离刚下楼离开的时候，沈珞就收到了徐政发过来的病危通知单。

沈珞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只觉得刺眼又沉重，他没有勇气继续看下去。他将额头抵在泛白的墙面，双臂自然垂落，任凭眼中滚落的泪水，在地上浸起大片潮湿。

直到眼眶开始酸疼，沈珞才抹干眼泪，踉踉跄跄的走到卫生间。

他捧起一把温水浇在脸上，木讷的抬头看向镜子里那张倒尽胃口的人脸，自嘲般的笑出了声。

“看来，快瞒不住了啊…”沈珞抽出纸盒里仅剩的最后一根烟，拧成一团扔在了垃圾桶内。

“如果你早点疼我该多好…”他抚摸着手腕处的雏菊发圈，低声喃喃道:“我没多少时间了，别再欺负我了顾离，不然下辈子，我就不跟你走了。”

对于这份刚修复好的情谊，沈珞并没有十足的信心，断定顾离不会嫌弃他。

等再过一个月，他真的就该离开了。沈珞最不愿意的，就是让顾离看到他那副因疾病而变得丑陋不堪的样子。

☆————————

从附近的餐馆打包了一些饭菜，顾离将车开回了别墅。

他站在门外抽完了好几根烟，犹豫了许久后，还是转身走到后花园，拿出手机给顾峥拨去了电话:“找我有事吗？”

“你又在哪鬼混？”电话接通，就是男人冰冷的质问。

“我在家。”顾离漫不经心的回道。

顾峥嗓音浑厚低沉，开口便又是一句不留余地的命令：“以后再敢挂我的电话，你就带着那个姓沈的一起滚出顾家！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顾离漠然听着，顽劣的哦了一声：“好啊，那我真是求之不得。”

“顾离！！”顾峥的声音变得极为暴躁:“年假之后，你必须给我签字同意沈珞的离职合同！”

顾离的耐心被磨尽，他冷着语气反问道:“沈珞是犯天条了吗？你为什么总揪着他的错误不放呢？”

“那处我选择开放的新地段，在两年后就成为学区房，价格至少会翻涨十倍，已经足够弥补他的过失了。”

“弥补？你以为那一千万是大风刮来的吗？！”电话另一端，传来顾峥的责备怒吼:“顾离，你清醒一点！他只是个无名无分的孤儿！对你，对顾家都没有丝毫用处！”

“沈珞跟了我二十年！”顾离怒声打断道:“他是我的人！不是你口中明码标价的商业品！”

“呵，不过也对。”顾离冷笑一声，继续讽刺道:“像父亲这种为了利益，什么都可以抛弃的人，自然不知道二十年的情感意味着什么。”

“你！”

电话那头的顾峥愣住了，虽然他平时没少挑沈珞的刺，但顾离从不会当面跟他翻脸，不过很快顾峥的语气，就恢复了原本的冷漠:“好，你既然执意留着他，我会联合董事会，把沈珞调到缅北地区的分公司。”

“你不用担心，他的职位和薪水，还是跟之前一样，唯一不足的是，那边没有设立员工宿舍，所以……”顾峥没有继续说下去，像缅北那种地方，即使是沈珞的身手，得不到足够强大的背景庇护，去了也九死一生。

封死对方最后的退路，是顾峥一贯的行事风格，董事会的那群老东西，都是顾峥养的好狗，忠诚护主又迂腐不堪。

而他从来都只是挂着丝线无力抗衡的傀儡，面对这种意料之外的施压，顾离只能不甘心的咬牙服软:“我知道了，再给我点时间考虑，父亲。”

“嗯，年后必须有结果。”下达最后一次通牒，顾峥就挂断了电话。

“艹！”顾离将脚下的石头，踢飞了好几米。

他真不明白，沈珞到底有什么错！

可如果他当时，没有非要把沈珞带回顾家，这后来的一切，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果然，他才是那个亲手将沈珞拉入深渊的人……顾离这样想着，心里对沈珞的愧疚感再次加深。

所以当他推开门时，始终都不

敢去看，那个坐在沙发上等他回家的人。

“阿离！”

沈珞没察觉到顾离的异样，他兴奋地从沙发上站起身，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走向他:“冷吧？快喝了暖暖身子。”

沈珞越是明目张胆的对他好，顾离就越是惶恐不安，他没接面前的茶水，而是脱下外套，将打包好的外卖放在了桌子上，转身就要往浴室里走:“我去洗个澡，你自己先吃饭。”

突如其来的冷淡，让沈珞有些不知所措，他望着手中快要握不住的茶杯，眸底的神色黯了又黯。

虽然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发生了转变，但沈珞只是强忍着眼泪，安静的坐在了餐桌旁:“没事，我等你。”

“……”顾离没有说话，回头看了一眼沈珞后，便关上了浴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