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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荻来的匆忙,不及整理仪容,下巴上又显露了胡茬,气色倒是不错。以后平卢王离开豫州,他这个历阳太守上头没了阎王坐镇,日子应该会舒心畅意许多。
她抬头望着待她亲厚的兄长。虽然她自己父族不详,眼前的兄长并非她真正的兄长,但多年结下的亲厚情谊,岂是血脉两字就能剪除的?
阮朝汐郑重俯身万福,“回程辛苦,兄长保重。”
阮荻怜惜地抬手,替她拨弄了一下发间玉簪。
“戴了多久的幕篱了?整日黑黢黢的,岂是好受的。原先你就生的白,现在看你白得都快发光了。”
回头怒道,“当初我就说,不该把她牵扯进来。”
“我了解阿般的脾性,她随我去见平卢王,我有把握可以平安无事。换了其他小娘子,去见平卢王那次,不知会不会惊慌失措,平地生出岔子。”
荀玄微保证,“豫州事已了,再不会有下次了。”
阮朝汐戴起幕篱,默然听着耳边的交谈声。
“你要好好待她。阮氏儿郎众多,你若薄待了我家十二娘,我自会携吾家儿郎打上门来,与你算账。”
“吾兄放心,玄微必然倾心相待,从此举案齐眉。”
“记得你说的话。还有,等十二娘嫁入你家的那日再改口!”……
脚步声远去,书房里没了动静。阮朝汐转出屏风,站在窗边,掀起幕篱一角,望向庭院里两个远去的身影。
李奕臣抱胸站在梧桐树下,隔着十几丈距离,意味深长地递来一瞥。
——
白蝉收拾了多日的箱笼,早已准备妥当。
阮朝汐着重叮嘱她,把母亲当年遗物的小红木箱笼也带上车。
白蝉有顾虑,“旧物不堪搬动。万一路上颠簸太过,损毁了遗物,那可如何是好……”
阮朝汐坚持要带上。“荀三兄上次赴京,一去五年不归。这次去京城,也不知何时能回来,我记挂阿娘的遗物。”
白蝉恍然点头,“说得有理。”着手替她收拾。
打开的许多箱笼里,露出一副新放入的画卷。白蝉“呀”一声,捧过来给她过目。
“十二娘,郎君前日里送来的画作,是带走还是留下?”
阮朝汐把画卷摊开在书案上。
上次奉来时匆忙,只匆匆扫了一眼,今日看得仔细,她才察觉,画卷上原来是有题字的。
这幅画作就叫做“月明惊涛图”,右下角钤了一方小小的朱色私印,“云间客”。
阮朝汐在书房经常见到这方私印。荀玄微当年在云间坞隐居时,岁月悠闲,自己动手刻的印章,是他日常往来用的私章之一。
她沉思着,指尖轻轻碰了下朱色小印。
“留做纪念罢。这幅画放在母亲遗物的箱笼带走。”
“是。”
白蝉收入了红木箱笼,又忙忙碌碌地整理了许多柔软旧衣,放在木箱里,防止颠簸损毁旧物。
阮朝汐坐在旁边看着,突然开口说,“白蝉阿姊。”
“天气转冷,你冬日容易发咳嗽,我在西苑的库仓里存了半箱秋梨。若是不舒服了,多煎些梨子水服下。”
白蝉讶然回身,“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十二娘去了京城,奴也要跟去的。难不成还要带着半箱梨上京?”
“随口说一说。阿姊记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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