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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醒来不久。”说着宋絮清抬手掩住嘴,细细碎碎地打了道哈欠,视线扫过倚靠在树荫下休息的众人,问:“我们现在离京城多远了?”
裴牧曜抬手将茶盏递到她的唇边,道:“百来里路。”
宋絮清了然地点点头,下意识地就着他的动作,垂头呷了口茶水润润干涩的喉咙。
离京的这小段路走的是官道,是以用时会短上不少,但休息结束启程前往夜间歇息的院落走得便是旁门小路,脚程要比官道慢上不少。
不过为了好生休息后赶路,他们也是选择了临江的官道停下休息。
是以虽然已是日挂高头的正午时节,徐徐吹过的清风带着些许江河的清凉,倒也是个好去处。
宋絮清倚坐在树荫底下,就着清水小口小口地咬着干粮,听着泽川给裴牧曜上报情况,才得知若是桉他们的进程,明日午后便可抵达陉州。
她听着听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祈安不知去了哪儿,倒是伺候起居之事的泽川在禀报脚程。
等泽川躬身离开后,宋絮清微微仰起脖颈,望着眸光深暗的裴牧曜,不解地问:“我们是要大张旗鼓地进陉州吗?”
视线瞟过那道白皙纤细的长颈,裴牧曜嗓子紧了紧,好半响才道:“既然都经过了,就没有不进去的理。”
他掌心扬起衣裳摆子,随处在她身侧寻了道位置,盘腿坐下。
炽热的烈阳透过遮挡的屏障落在他的头顶上,宋絮清往旁边挪了些许位置,“坐过来一点吧。”
熟悉的气息夹着点点摄人心魄的暖意,漫不经心地掠过她的鼻尖,平静的湖面中荡起了阵阵涟漪。
有那么一瞬间,宋絮清心中稍稍失神。
清脆的响指音敲响,她回过神来,茫然地循声看去。
漆黑深邃的瞳仁如同盛夏的卷风暴,意图将她卷入狂风之中,宋絮清咬了咬下唇瓣,颤着音道:“进陉州,可会引来裴翊琛的注意?”
裴牧曜伸出手,带着江风凉意的指腹滑过她的唇际,抹去丝丝水珠。
宋絮清呼吸滞了一瞬,怔愣地看着他。
余光瞥见似乎朝这儿看来的侍卫们,她身体微微僵住,动也不敢动。
好在裴牧曜并未继续做什么,而是收回了手,道:“不进入陉州也会引来他的注意,倒不如大张旗鼓地入内。”
适才泽川来报,在他们离京的不久后,就有人在城门口不远处的酒楼中瞧见了裴翊琛和顾沁宁的身影,如此早的时辰,二人出现在那儿就是道信号。
宋絮清颔了颔,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裴牧曜出京,还是前往韶州株洲等要地,以裴翊琛的性子,不可能坐视不理任由他出行。
就是前世最后那段时日,裴牧曜忽然出京前往韶州的那一日,心思沉稳如裴翊琛也寝食难安了数日,现在想来,应该也是怕他将李锦带回京中。
都说怕什么就会来什么,裴翊琛前世之所以会逼宫,也是因为李锦被带回京中关押在大理寺牢狱中,且靖宁王府被禁足之下的无奈之举,谁知也正中了裴牧曜的下怀。
不知这一世前往韶州,是否能够提前捉到李锦。
宋絮清凛了凛神,“可有查到李锦在韶州何处?”
裴牧曜摇头,“他在陉州。”
宋絮清眉心微拧,不知所措地看向他,嗓音微微压下:“我还以为你此次来陉州,是想要查走私官盐之事。”
裴牧曜闻言,眉梢往上挑了一瞬。
对宋絮清拥有前世记忆这件事,有了另一层理解,她好似并不仅仅是知晓她的死亡,而是和他一般,窥探到了所有的事情。
他手臂撑着地起身,不紧不慢地道:“走私官盐之事是父皇想查,逮捕李锦之事是我的事情。”
宋絮清眸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心中漾起些许不解。
裴牧曜掌心落在她的手腕上,用了点劲儿将她拉起身,道:“他知道是谁在背后运作,不过是缺少证据罢了。”
宋絮清抿唇不语,平静的内心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下那般,狠狠地向上荡起瓢泼水波。
她是否可以认为,皇上如果得知借用陉州四通八达的交通运道走私官盐之事背后的人是靖宁王,也会得知支撑着靖宁王如此行事之人乃太子裴翊琛?
但这实在是过于耸人听闻了。
比未来君主放任其皇叔肆意妄为,伤害国本之事还要来得惊骇人心。
可若是这样,皇上为何还如此偏爱裴翊琛,难道就只是因为他是未来的君主,是以任其伤害国本?
前世宋絮清久居宫中,所能够接触到的事情不过就只有东宫内部的消息,再往外她便不知情了,可现下仔细想来,也觉得奇怪。
宋絮清怎么想,也想不通这其中的深意。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视线通过窗柩缝隙凝着策马跟在车舆旁的裴牧曜,忽然间,前世离宫前,裴徽澜出来相送的话语在宋絮清心中响起。
宋絮清澄亮溜圆的鹿眸四下转动着,探究着裴徽澜话中的意思。
“皇嫂,我知道那味药非你的意思,只是那段时日我真的太痛了,痛得我不敢再和你交好。”
我知那味药并非你的意思……
宋絮清眼眸瞪得浑圆,心中隐隐有些怵。
今日之前她回想起这段话,重点都落在了最后一句,反而忽略了最初那句话的意思。
裴徽澜要是知道那味药并非她的意思,岂不是一直以来都清楚,给她下相克之药的人是裴翊琛!?
宋絮清手心紧紧地抓着窗柩边缘,白皙的指尖也因力道的原因,渐渐染上了通透的绯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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