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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可随着年月渐长，每当结束完一天，回到一个人的房间里，程风却总是松了一口气，没有负重前行，也没有谁逼迫他，空洞，异常的空洞，那种极度的空虚感不知从何而来，但又无处不在，让他束手无策，连大声喊叫都不能。

“上辈子你很乖，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做自己了，”这句话反复在他的心中出现。

门突然被打开，周行云猛地坐起，是母亲。

“你一个人在房间里说相声呢？那么开心？”

“嗯，我在看脱口秀呢，”她瞥一眼一旁的程风。

“行了，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赶飞机？”

“好，你们也是，晚安啊。”

无法改变母亲，说服不了女儿，移不开世俗的杠杆，也迈不过去积累多年的陈旧，母亲知道白天里女儿吞下了多大的委屈和怒气，又不可能直接松口放任她自流，所做的，只是在睡前特地来看她这么一眼。

许是因为发泄过情绪，心里面畅快许多，周行云忘记了不可再熬夜的戒条，准备到早班机上再睡，打开电脑，她问程风道，“你有没有想看的？”

“你选，我都可以。”

“你最好是真的都可以哦，”周行云很快点开一个收藏了很久的鬼片，乐了，“有你这个小鬼陪我看鬼片我就不怕了，哈哈哈我可真有才。”

……程风无语地盯着画面，竟无法反驳，“行云，你确定我能起到镇定的作用？”

“嘘，开始了开始了，”周行云抱着双膝，退后了一些。

影片开场，阴森的音乐也随之响起，设定是一家四口住进年久失修的豪宅中，各种怪事接踵而来，虽然开头老套，但画面很美，两个小演员的表现也不错，程风逐渐也来了兴趣。

放到在女主人睡觉时，天花板上出现了黑漆漆的一双眼睛。

“啊！”周行云抱头，猛地往程风的“身上”靠，她显然是有些怕了，嘴里竟一直在嘟囔，“哎你过来点再过来一点。”

“真的鬼你都见过了，这个假的你还怕什么？”程风无奈道。

“哎，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好看。”

说这话的时候，她仍从眼角要看不看地瞅着屏幕，主打的就是个怂但能忍，程风知道她此刻说的话必然没有过脑子，但还是愉悦地勾了勾唇角。

“你更好看，”他轻声说。

“啊！”一个黑影的手从床边向女主人伸去，周行云闷声大叫，自然是没有听见。

于是程风自顾自地在旁低声笑着，他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他现在没有实体，但他觉得实在是轻松极了，和一片羽毛一般的轻。

“啊程风，你说他是不是傻，快点搬家啊这都还不搬吗！”

“呀！”

东边一声，西边一响，窗外的鸟鸣逐开了深蓝的夜晚，闹铃响起，家里离机场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周行云拉着行李箱浑浑噩噩地出了门，杜泽果然准时等在了楼下。

“东西都带好了？”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给她递了一瓶牛奶。

“谢谢弟弟，这么贴心，还给我准备这个。”

“先别感动，其实吧，买了以后放了一周多都没喝，今天过期，再不喝浪费了。”

……

车身发动，他们向机场驶去。

连排的青翠镶着蔚蓝的海岸线，对他们夹道欢迎，周行云掏出墨镜戴上，从飞机起飞时就开始睡，虽然全程只有三个多小时，但由于睡眠质量高，她现在整个人都很精神。

“等下我们什么安排？”

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那么旅游的最大宗旨就是住得好，在酒店里躺平，其余的活动则完全取决于心情。上次一个人度假的时候，周行云愣是一步都没有踏出过酒店。杜泽不一样，他是喜欢到处去玩的，这不，他马上罗列出了今日的计划。

“先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去周边的古剎逛一个多小时，接着去一个口碑很好的老店吃午饭，吃完回酒店休息，下午参加酒店的帆船活动，你可以随意在沙滩边躺着，晚饭么，就在酒店解决。”

周行云觉得可以接受，杜泽是比较了解她的，也会选地方。他这么会计划又有主意，周行云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年头谁都能谈上恋爱，为何这个表弟就是桃花运不旺？

也可能，是他自己不想找，她又转念一想。两人的房间挨着，周行云将行李箱的物品归置出来，打开露台的门，透蓝的海水就沉在脚下。

起伏翩跹，如天上垂落的裙摆，她坐在扶椅上，看得入了神。

过了一会儿，传来杜泽的敲门声。

“走吧，”周行云很快换了一件黑色的抹胸，头戴宽檐的露顶遮阳帽，踩着草编拖鞋，海岛风情十足。

“不怕晒吗？”杜泽问。

“难得晒一晒，补补钙，”比起晒黑，周行云更怕长斑，所以主要是防住了脸。

风是轻柔的，没有想象中的闷热，酒店有一条专门通往外面大街的路，大海在侧，浪涛拍岸声声碎，山水相连，只是在那里，从不以人类的喜悲而改变颜色。

想起不久前在办公室里沉闷窒息的日复又一日，周行云觉得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你看见了吗？她摸了摸右手的无名指，不知此刻程风是否能感受到她的这份欢悦。你看过的景色应该比我多，可是，不一样了，你舍弃掉原本的身份了，如今你可以不用做任何思考，只是单纯地去拥抱这片自然，真好，不是吗？

寺庙的尖顶冒了出来，玲珑的，绣金的一点。除了舅妈，他们全家都不是佛教徒，舅妈是自从得了癌以后日夜开始诵经的。周行云看见过一次，她在一个专门供她使用的小房间里，闭目虔诚地坐着，一缕香烟游蛇般升起，她口中默诵的经文便裹缠着烟云，向神传去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