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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dquo;圣人望天”是坐在牢头的臀部，两手从他的腋下捞过去，扣紧他的双肩，使劲往后拽，直到牢头能仰脸看天花板。帮主提示小如：&1dquo;你自己的脚要拼命向前踩，脚上吃不上劲，手就根本拽不动他的上身。”

  帮主和小如气喘吁吁去洗手，趴着的两个在小鸟和娘的携扶下也站了起来。

  &1dquo;从晚上开始，由大学生负责给我按摩。”牢头当即宣布。这条消息让在外间低头洗手的小如直不起腰来。

  小如甩甩手上的水珠，仰脸望天空。铁丝网之上飘荡着几缕散淡的云，像闲人无意吐到河面上的唾沫。天空深邃而幽远，地面上爬行的人类相形之下是多么无耻和龌龊。&1dquo;众鸟高飞尽，孤云独自闲”，小如心中一沉，对要帮主提供父亲案件的线索突然丧失了信心，反而陷入了自身处境的忧虑中。

  开锁的巨响将抬头甩手的小如弹了起来，他惊惶地立在原地，等待未知的事变。指导员探进头颅，喊的正是梅小如。

  指导员迈着八字步，那串限制了几百条性命的沉重钥匙勾在食指关节晃来晃去，看来随时可能飞出去。指导员漫无边际地骂骂咧咧接近于自言自语，小如跟着拐了好几个弯才听明白他是在咒骂所有的在押人犯，并非针对谁。小如松了一口气，就走到提审室门外了。

  两名警察已经在提审室端坐了，一个慈眉善目，另一个重眉紧锁，小如辨别半天，肯定他们不是除夕送他来的那两位。小如在水泥墩坐定，慈善的为他点燃香烟，隔着钢筋栏杆递进来；凶相的打开夹子，旋开套。慈善的吐出的烟雾太浓了，把自己熏得睁不开眼，等烟散眼明，他跟小如说明了来意：让小如复述一遍用枪威胁局长的前前后后。

  小如说：&1dquo;你们都是我爸的同事，相信他会杀人吗？”

  慈善的将手伸到灰缸捻灭烟蒂，哈出嘴里的烟说：&1dquo;不必讲你父亲是否冤枉，一案归一案，讲讲跟你自己案件有关的细节就行了。”

  小如仍然愣在那里，偏过头不理他们，好半天才说：&1dquo;没有我爸的冤情，我就不会做傻事。怎么叫一案归一案？本来就是一案。”

  &1dquo;我知道你想说自己激情过度。”凶相的提醒说，&1dquo;你一不是精神病，二没有喝醉酒，既然是大学生，三就不是法盲，用激情过度怎么能自圆其说？”

  小如锋芒在背，冰凉的水泥墩像烤红的铁砧使人不安，&1dquo;那你们的意思我爸就是杀人犯？”

  凶相的停止了记录，往桌上一拍：&1dquo;是不是杀人犯是要看证据的，我的大学生。”

  &1dquo;你们手上有证据？”

  凶相的想火，慈善的拉住了他，走到小如面前说：&1dquo;我宁可相信老布什就是本拉登也不愿相信你爸会杀了闵所长，但是那些证据，那些证据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1dquo;有什么证据？”

  &1dquo;这怎么能告诉你，又法盲了不是？”

  小如扭来扭去，喉咙里呜噜呜噜打滚，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悲伤突兀地降临，小如被击倒了，号啕大哭了一阵后才从悲伤中摆脱出来。&1dquo;我不信，就是不信。”他抽泣着说。

  凶相的不耐烦了：&1dquo;不信不信，光讲不信有个鸟用，你有本事弄出证据来。”

  小如的脑袋瓜在一瞬间变得清醒了，觉得突然长大了十岁，眼神怵然地盯着他们桌上的大盖帽，想到的却是九爷说过的话和帮主的种种异常表现。可是，无论是九爷的话还是帮主的表现，都不能证明父亲的无罪，因为它们不构成证据。小如抬起袖口抹干眼泪，为自己的幼稚而害臊。他坐正单薄的身子，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口气说：

  九：汤圆（3）

  &1dquo;要我说什么？”

  慈善的再为小如点了根香烟，被小如推掉了。他坐回椅子上，安慰小如说：&1dquo;不要着急，是定你妨碍公务还是杀人未遂，靠的就是这些细节。”

  小如回忆了一遍除夕那天生的事件，已是大汗淋漓。最后，慈善警察抽出一张准备好的纸叫签字。小如低头一瞅，原来是&1dquo;逮捕证”，他弄不清在这上面签了字意味着什么，抖着不敢贸然下手。凶相的摧促说：&1dquo;快点快点。”

  慈善的解释说：&1dquo;你的事情已经很清楚，按规定羁押十五天之内要逮捕。逮捕不说明什么，我们只负责侦查，等移交检察院起诉后，法院才能判你是否有罪。”

  小如刚哆嗦着在逮捕证的右下角签上名字，日期还没写完，身后就响起指导员开门的声音。

  走到号房与围墙之间的空地，指导员并没有让小如进号房，而是紧靠围墙站在&1dquo;宽抗”两个字中间。

  空地上已站了好一些人，他们中有警察也有人犯。古怪的是，有的警察在亲热地跟人犯拉呱，有的警察在怒不可遏地甩人犯的耳光。仔细观察，小如看出拉呱的是亲戚或朋友相会；而长期通缉的人犯终于落网，跑断腿的警察当然要甩几个耳刮子以解心头大恨。边上摆了条凳，体态肥硕的胡干部手持长柄剃头刀，为一个长杂乱的人犯剃光头。小如不堪设想自己被推成光头之后的形象，不禁面露惧色。

  指导员取了面镜子来，先举到小如眼前。小如对镜中的自己难以置信，长遮住了耳轮，胡碴沿嘴箍了一圈，连鼻孔毛也长到相当不雅。问题还在于脸色腊黄苍白，颧骨耸立两腮深陷，眼里布上一层黄色，使眼睛呆滞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