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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只听那人肃然开口:“若是亲眼目睹,你可还能坚持己见?”
这话明显还是在考验,好在的是,给他们留了些回旋的余地。
姜止吟:“无妨,我相信自己的决定。”到底带着些目的,她又岂能轻易退步?
话音儿才完,碧海中忽的翻卷一息,片息,水波中凝起一道虚影,那虚影兀自从水里走来,少时走到她们前头一转身子,负手而望碧海。
他不知是在瞧着此处,还是湖泽中的雕像,唯见到,阳光倾泻,打在虚影上让人恍惚间觉得他不只是虚影,而是活生生的人。
留影石(修)
少时,虚影忽然回身:“你们要寻的,就在前面。”
他果真同那砍柴人描述无差,是位俊朗少年,虽说不至于太过惊艳,但圆润的眼睛一看就给人很舒适之感。
可前方只有水,意思是他们都在这湖中?
仿若看透她心中所想,虚影又道:“你猜的没错。”
他适时停了声,少顷,碧海长湖又接续响起细细低吟,也是这时,水波倏地泛起淡光,肉眼可见色彩斑斓的灵鱼藻植随声开始交错荡漾,良久,碧海分拨于两侧,竟生生开出一条水路,远远一眺,似是直通南北。
姜止吟静静看他。当时的伥妖便极擅御水之术,没想到他也是。
水路一开,半身立于湖中的白色雕像便曝光于眼前,雕像足足六七丈高,姜止吟一面走一面打量,细细瞧着,刻的是一名头戴银紫金冠,身披长袍,身躯颀长的男子,只可惜,他双目紧阖,仿若陷入沉睡,虽说如此,但通体一看依给人不可亵渎的高贵、庄严之感。
这座雕像体型庞大,上身洁白少尘,下身因着水蚀清晰可见细壑。想来年头也不是很久,但也不至于太短。试想,何人会在此处立有雕像?
想到记忆中并未见过此人,姜止吟:“他是何人?”
苍晚清环臂走在一侧,一路上亦在远观,不过他的视线落在那座雕像上的不是那是何人的惑色,瞧着倒好像是一种复杂。
但,无人察觉到此等异状。
短暂寂静中,姜止吟忽听到虚影声音传来:“雕像上的是妖尊郗芾,为镇上的妖魔共建,寓意驱散灾难苦厄。”
据她所知,妖界自古繁育困难,到了郗芾为王时,族内除了他与妹妹郗音,皆无资格继承大统。所以,妖王自千年前就落到了郗芾身上。t说起来,这位妖王统御妖族也大有特色,在任期间,妖族非但没有陷入孕育之困,反倒以蓬勃之势日渐兴盛。
此等人物自也独占四界一斗,可惜的是,郗芾惯不爱露面,所以方才她不知他是谁,倒也不意外。
只是妖魔两族各尊有主,郗芾到底是妖尊,此处的魔也参与祭拜又是何意?
未来及多想,虚影加快步履,叫她们跟上。
水路倒不同眼见的那般长,一行三人没几息就到了。
虚影轻轻抬手,便看见一团火红自他指尖飞出,兀地,那抹色彩化作热浪径自朝着白色雕像飞去,霎时,热浪绕着像身盘旋许久,渐渐的,红光散作星火点点。星火散去,围着雕像的黑压压人群就此现在眼前。
被带至湖中心的巨大雕像旁,姜止吟顺着方向看,目测周边垂跪着无数的妖魔,足足围了几丈。
“俐~”四周一声惊呼,如出一辙的吟唱又开始了。
古籍有载,妖魔预知陨落之前往往会寻得吉日自行消散于世间,若是结群陨落,便会在消散之际举办一场仪式。这个仪式,也唤做群送仪式。
书中的寥寥几笔,但对于妖魔而言,却是包含其波澜壮阔的一生。
姜止吟认出,他们中有一白脸巨怪的妖,有一脸长毛发,眸作赤光的西山妖,有人面鸟身,也有黄色臃肿的妇人,亦有穿着紫衣黑鞋的童魔
只此时,伴着吟唱,他们互望一眼,一一消散。
过程中,他们神态各异。有轻展双臂的、有哀婉的、有无奈的……总归占多数的是,解脱似的欣喜。
未消散的妖魔则保持跪立,麻衣缞绖,围着雕像垂颈为他们低吟。亲耳听见,吟声哀而厉,缭绕千里,唯给人肃穆、沉重之感。
她想,这种直击心灵的震撼感远不是任何古籍能拟写出的。
姜止吟初见到此景不免有所触动,她能感受到,他们很痛苦,但亦有些说不清的解脱感。
空灵的声音就此传来,“看到了吗?再过不了多久,他们全都会像这样消散。”
她一怔:“为何?”
“因为…他们多是千年前四界大乱中幸存的妖和魔。”他瞧过去。
“多是千年前——”等等,四界大乱时候的魔?
姜止吟吃了惊。但旋即再次打量那些妖魔,她想,怪不得他们多是些残魔,怪不得他们未失去内丹却群陨,原来是千年前同先魔尊鬲仂血战,受了伤。
只是,他们不好好呆在魔域,为何会出现在这?
与之一息,苍晚清脑海掠过无数疑问。自四界大乱他重返魔域后,就没停下寻找当时幸存下来的魔,这么多年过去,却没想到再见是以这种形式。
虚影见两人面色一变,道:“带他们过去也未必达成你们想要的,如此,你还要坚持?”
“当然。他们身上的伤都是荣誉,并不是传闻的那样。”姜止吟说出内心想法。
虚影倒是第一次听见不同回答,笑了:“你如此笃定自己会成功?”
话音刚落,却见姜止吟一点腰矜拿出留影石,她抬眸看他,瞳眸边缘化出些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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