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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南南生的风姿万千,即使养了几个孩子,也依旧貌美,她闻言也停住了脚步,看起了眼前盛开的花,漫不经心道:“你父皇不想听,说出来徒惹他的厌烦,又有什么用处?最近别再提景砚的事了。”
景旭才不过十三岁,虽从小就有冯南南的教导,可到底是少年心性,藏不住事,语气里不乏狠毒,“那怎么办?就任由着,这事过去?我一想起来景砚还活着,就不得安生。我日后可是要当……”
“你急什么?”冯南南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等着,忍着,只要不失圣心,总有机会。”
她是最擅长忍耐不过的。她原先只是冯家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庶女,只因为在一次晚宴上隐约察觉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元德帝的心事,拼死一搏,才有了冯嘉仪的远嫁,自己的入宫。再是乔家的倾覆,陈家的覆灭,到如今,她已经等了许多许多年。她走了这么远,依靠得就是揣测顺从元德帝的心意,这才是世上最锋锐的利器,别人都不明白。
但最后还是她赢了。无论是陈皇后还是姐姐,都死在了她的前头。
冯南南想起这些,耐不住得意地笑了笑,摘了手边那朵盛开的芍药,“陈家死干净了,可景砚还没有,他在太清宫里待着,即使是永世不得翻身。”
她顿了顿,声音不在似水般温柔,“可没什么比死人更叫人安心的了。我要他死。”
乔玉从御膳房出来的时候,太阳老高,已经快要午时了。他在那里待了一个多时辰,越近中午越忙,白旭三没有办法,就随意收拾了一点东西,扔给了乔玉,将他赶了出来。
乔玉很珍惜这顿得来不易的饭菜,把食盒搂在怀里,他人小,胳膊也短,食盒都团不起来,时不时往下坠。他要从御膳房回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和长乐安平打个招呼,安平拉住了他,用油纸包了三个又大又白馒头,偷偷往乔玉的怀里塞。
安平还是有些担心他,良玉瞧起来也太没心眼了,傻得谁都能骗他。可转念一想,要不是这么没心机没本事,怎么也不会被丢进太清宫伺候废太子去了。
走出御膳房,寻了个阴凉的地方,乔玉低头瞧着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团,有些苦恼,这样就更得抱着食盒遮住了,否则旁人看到了是要笑话他的。
他回去走得也慢,揣着馒头,抱着食盒,东躲西藏地在为数不多的杂草里寻铃铛草,最后找到了一小把,用手帕仔仔细细地包了起来,想着今晚就可以将院子里的那些也采下来,一起送给景砚了,心里就甜滋滋的。
好不容易走回太清宫,进了小门,乔玉立刻将食盒往地上一扔,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往景砚屋子里去了。
景砚将手上的佛经放了下来,一只手就揽住了乔玉,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水,轻声细语地问:“怎么了,路上遇到了什么事,这么久才回来?”
不提倒罢了,一提起来乔玉又难过又委屈,揪着景砚的袖子告状,说白旭三有多么可恶,真是个坏蛋,对自己特别刻薄,以后太子一定要帮自己教训那个坏蛋。
景砚渐渐收敛了笑意,他捉住乔玉还在空中乱舞的手,翻了过来,灰扑扑的掌心里有一道明显的红痕,是擦破了的一小块皮肤。
景砚问:“疼不疼?”
乔玉一贯娇纵,又喜欢撒娇,想叫太子哄哄自己,其实早就不疼了,还要装模作样地说疼,疼得要命,要让太子帮他处理伤口,还要哄哄抱抱。他本来还是装的,可是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话里带着些哭腔,反倒成了真。
景砚一直瞧着他的模样,从假到真,对他的小性子也是哭笑不得,倒没有戳破,反而是亲自去打了水,拿好药,把乔玉抱到自己的膝盖上,用干净的帕子帮小哭包擦干净了手掌上药,又抹了脸,最后拍着后背哄了好久,才总算没真的掉眼泪。
不过上药的期间,乔玉也不闲着,还讲了自己今天认识的两个小太监,热烈地称赞着他们人好,自己偷听人家讲话,人家也不生气,还帮着自己。
宫里并没有什么好人,长乐和安平原先也没有什么好心思,只是乔玉傻人有傻福罢了。
处理完伤口,早就过了午时了,乔玉的肚子饿的叫唤了起来,他努力想要掩饰,保护自己本来就所剩无几的面子,最后是在瞒不住,只好装作没听见,偷偷摸摸躲到一边。
景砚拎着他去了小石亭,开始了迟来的午餐。
除了他拎回来的一个小食盒,还有安平塞过来的三个馒头。现在的乔玉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吃一盘扔一盘的他了,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勤俭节约,所以和太子商量着,中午吃掉馒头,晚上再吃御膳房送来的好吃的,还可以庆祝自己送给太子的礼物。
景砚沉默地点了头,瞥了一眼食盒,却没有吃那个多出来的馒头。
第10章玻璃灯盏
那个下午过得很快。
吃完了馒头,乔玉悄悄将包着铃铛草的帕子藏到了阴凉的地方,又借口暑热,非要赶着景砚回去看佛经。景砚拿他没办法,搬了张椅子,坐在窗台旁看着外头在荒草堆里打滚的乔玉,硬幞头若隐若现。
窗棂只剩了小半个框架,隐约能瞧得出来原先雕绘着荷塘锦鲤图,原先该是莲花捧着跳跃的锦鲤,现在那尾鱼已经不再有了。乔玉从草丛里钻出来,窗棂正遮挡住了乔玉的大半身影,像是从莲花中盛放一般。
景砚一直望着外头,他合上佛经,出去问,“小玉,你在干什么?”
乔玉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前一缩,就像只揣着心事的小兔子,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没有啊,我在玩呢。”
他在骗自己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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