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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序又不傻,温宁安第二次提婴儿房,她听出小姑娘心里的别扭。
宽大带薄茧的掌心,贴在温宁安温热的小腹,掌下细腻平滑的皮肤,猛然收紧颤栗,却没躲开。
秦昭序面色淡然,说下次都弄里面,就需要改造婴儿房了。
温宁安特别佩服他一本正经却又道德败坏的模样,抬起手,覆在秦昭序手背,放低声音问:“这个地方,如果真有小朋友出生,爸爸会陪着吗?”
秦昭序欺身压住她,暧昧调情,“温宁安,你是想被我干,还是真想跟我生孩子?”
很容易接下去的成人话题,温宁安却怔愣着,好似陷入难题。
秦昭序的心脏被蜇一下,转瞬即逝的疼感。在杭州尚能无所顾忌地告诉温宁安,生下来他养,现在却无法坦然说出口。
他越来越缺乏承受力,当面对温宁安自弃难过的表情。
时间平静从容地流逝,闷在他怀里的温宁安,逐渐恢复活力,“我大学都没读完,才不想跟你生孩子。”
秦昭序轻笑一声,“嗯,先把学上完。”
温宁安挨着他的胸膛,仰起脸,望见硬朗流畅的下颌线,“毕业了也不会跟你生,小朋友需要很多爱,不可以和别人分享爸爸。”
秦昭序对孩子毫无兴趣,但从温宁安嘴里听见“爸爸”、“小朋友”的字眼,胸腔不受控制地漾起柔软。
温宁安及时打住,不讲有的没的,低头玩手机转移注意力。秦昭序一低头,无需可以留意,屏幕聊天内容直白地跳入眼眶。
竟有两个男人同时给她发信息。
为首的是陈宥开,进集团没多久,没心思上班,又想来撩温宁安。温宁安只礼貌回绝,其余内容一概不回复。
其次是周均延,他已经回了伦敦,给温宁安发完工的模型图片。温宁安每条必回,还加许多表情包,旁敲侧击问周均延,能否帮忙再做个路灯。
周均延爽快答应,让温宁安提供给对应路灯的尺寸规格。
“秦昭序,缺路灯的房屋模型还在长喜街道,我有空去测一下。”
秦昭序意有所指,“patrickchou对你不错。”
温宁安沉浸在一张张微缩模型图里,言不由心地“嗯”了声,“秦总,不要话里有话,我和周均延是朋友。”
毛头小子才会无端吃飞醋,秦昭序自诩稳重,不和温宁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权当没看见她和周均延好几屏的聊天。
秦昭序酝酿片刻,状似随意地同她聊起,“宁安,下周又可以探视母亲,我不一定在明市,安排张叔陪你。”
“不需要,我一个人可以。”
秦昭序未强求,他目光描摹过温宁安垂落的眼睫,语气自然而然,“你以前说,父母都是宁波本地人,当初怎么想到来明市的?”
谈及父母,温宁安话匣打开,“严格来说,我爸不算土生土长的宁波人,他老家是江苏中北部的一个小县城,家里不富裕,很早出来打工。”
“是吗?那他怎么去宁波了。”
温宁安眨眨眼,“说来话长......”
温咏广早年打工,跟随家族同辈,学了门泥瓦匠的手艺谋生。他从小比别人聪明,砌砖抹墙也比其他学徒更平整光滑,手脚灵活麻溜,跟随乡镇的工程队出门接活。
泥瓦匠干得再好,发展空间有限,温咏广琢磨着,去学点有壁垒的技术。他路子野,买了两条中华烟,送给工程队里的工程师,每晚跟在人屁股后学看图纸。
那个年代,工地技术员普遍缺乏系统性学习培训,全靠在实践中野蛮生长。时间长了,温咏广不仅能帮工程师挡一面,还在工地上学会了开卡车,驾照是后来补考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温咏广随大部队去西藏,参加43项援藏工程,那是至今在历史中仍然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知道拉萨饭店吗?”温宁安说,“我爸爸当年参加了建设,他本来是施工队的无名小卒,但因为能力强,破格被调入指挥部,这件事他从我懂事,一直说到我上大学。”
秦昭序笑了,亲亲她的额头,“然后呢。”
43项工程由9个省共同援建,一半工程建设项目在拉萨,其余还有那曲、日喀则、昌都等多地。江苏隔壁兄弟省份浙江,也派过去许多人。
温咏广年纪小,性格闹腾开朗,很快结交了许多朋友,其中就有来自浙江宁波的钟鸿飞。
钟鸿飞和温咏广不一样,人家上过大学,家里有钱,据说有亲戚是宁波当地有名的纺织大老板。温咏广和他混熟了,就问传言是不是真的。
钟鸿飞承认了,还谈到自己有个在大不列颠留过洋的表姐,叫钟文茵,长得美若天仙,可惜身体不好,先天心脏病。
温咏广没出过国,第一次坐飞机,还是因为随工程队来西藏援建,坐了一趟东航包机。机场门口,他花重金请人拍了张照片留念。
休息日,拉萨河旁,温咏广撺掇钟鸿飞找一张表姐的照片。钟鸿飞起先不愿意,后来被说烦了,拿出家族大合照,“诺,穿洋装的就是我表姐。”
年轻的温咏广微微惊呼,再也移不开眼睛。等到工地放假,温咏广声称想跟钟鸿飞去宁波逛逛,厚着脸皮求人带他见一见钟文茵。
结果可想而知,单方面陷入爱河,从此踏上追求钟家大小姐的漫长路。
“爸爸结束援藏工程,就去宁波找工作,他想追我妈妈,但是钟家不同意,后来......”温宁安顿了下,似乎在为父母的爱情故事感叹,“我妈妈执意跟他在一起,据说爷爷很生气,把她赶出了家门。”
温咏广不舍得钟文茵过苦日子,便收拾行李,一起来到明市。
钟家九十年代中段,移民去了美国,温宁安的记忆中,没见过外公外婆,也没见过爷爷奶奶,更遑论旁支亲戚。
爸爸、妈妈、伊布,就是她全部家人。
现在缺了一位。
秦昭序以为温宁安会哭,毕竟她曾经受不了打击割手腕。
手指不着痕迹揩过她眼角,出乎意料,皮肤是干涸的。
温宁安比预想中勇敢太多,她并未停留在温咏广去世的阴影里,而是信誓旦旦地表示,要等妈妈出狱,好好照顾她和伊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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