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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叙白怎么也想不到,以身作饵的明明是自己,被盯上的怎么成了应落逢?自从外面的乐曲声停了、屋里灯灭了之后,应落逢就像魇住一般,双目无神,无论如何呼喊都不予理会。
这样子,婚事还怎么继续?
赵元冰派人重新将烛火点亮,又遣人去查探了前院情况。原来是忽然一阵风沙迷了乐师的眼,这才停下吹打。应落逢怔了怔,问:“阿鹤呢?”
“阿鹤?”赵元冰一顿,尹叙白替她解惑:“闻女郎去哪里了?”
“按照计划,我以为他们会在新房动手,所以有意让闻道友把守在那。”她心有余悸道,“怪我,不该让你们分开的。”
原来只是以为闻丹歌在,就能够破除他心里的谜障。
应落逢摇头,脸色渐渐好转,低声道歉:“抱歉,让你们的计划落空了。”
尹叙白扶着他慢慢坐下,头上盖头正掀了一半:“说的什么话,是我们草木皆兵了。”
“倒也未必。”赵元冰提着剑,警惕道,“刚好这样巧?偏偏在我们拜堂的时候来了风沙,还把蜡烛吹灭了。尤其是......应小郎,你能否告诉我们,在你被魇住的这段时间里,你看见了什么?”
她见过许多被魇妖杀死的人,因此敢肯定应落逢刚才的症状是“魇”。
不过他遇见的,似乎又和普通的“魇”不一样。
闻言,应落逢好不容易转好一些的脸色重新变作苍白。尹叙白轻声安抚:“有什么事不如见了闻女郎再说吧。”
于是一群人又戒备着转移到新房。远远的,就在院外花墙下看见闻丹歌抱剑而立,眉头紧皱。
应落逢一见了她,疾步过去,拉着她的手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定一处伤口都无,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闻丹歌本来想看看他的状况,被他捷足先登,心里的石头落下去一半。两人相顾无言了好一会,闻丹歌这才对赵元冰开口:“风羽妖。”
赵元冰才收到探查弟子传回来的消息,打开一看,正如闻丹歌所说,不觉佩服:“闻道友好眼力。但这风羽妖素来生活在南边海洲,怎么会横跨万里,到信洲作祟?”
这也是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怀疑风羽妖的原因。
“有一种人,会御妖。”她点到即止,看了眼赵元冰身后一众弟子,意有所指,“不进去说吗?”
新房里,一应都是按照习俗妥帖准备的。鸳鸯锦被、龙凤红烛,应落逢还看见了桌上两杯合卺酒。
婚事泡汤,尹叙白却没有丝毫气愤,仍然在细心安慰他。听了他的疑惑,尹叙白一笑:“我早就知道这次不会这么顺利,一颗心从昨晚提到现在。可现在坏事真的发生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可不该有种死里逃生的窃喜?”
赵元冰又要对他道歉,他摆摆手:“你既是下一任宗主,我作为你的夫君,就不能只顾着享福。同甘共苦,方能同舟共济。”
原来,他一直是这么想的。赵元冰心中暗暗点头,短短两天,对这位原本以为可有可无的未婚夫多了许多改观。
“倒是应小郎,替我承受了。”说到这,尹叙白惭愧地看了眼闻丹歌,“方才在前院,应小郎似乎被妖怪缠上,魇了好一阵。”
闻丹歌抚上应落逢的额头,分出一缕神识。应落逢紧紧闭着眼,睫羽轻颤。他感到一股微凉的清泉流过脑海,温柔地抚平每一寸伤疤,最终轻盈消散。
她蹙了蹙眉:“你遇到什么人了?”
他点点头,道:“蜡烛熄灭之后,我身边有一位无物宗弟子。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一些,不好的味道。”
不等闻丹歌质问,赵元冰率先开口:“你们放心,察觉应公子不对的第一时间,我就派人把他周围的弟子拿下了。闻道友可要去看看?”
应落逢忙道:“不必!”见众人的目光都往他这汇聚,他抿了抿唇,还是揪住闻丹歌一片衣角,才有勇气继续说,“后来我破了魇,那股气味就消失了。我能感觉到,那位弟子身上有和我一样的痕迹,被魇住的痕迹。”
“所以那名弟子也只是借刀杀人的刀。”尹叙白总结。
几人再次陷入沉默。真凶不见踪影,甚至他们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今天的事与失踪案同出一手。
闻丹歌:“今天信洲境内没有别人举办婚礼吗?”
赵元冰点头:“少宗主成亲也算一桩大事,百姓都会避开这个日子。至于之后......原本我们以为能一举将对方抓获,也只能暗中散播消息,说最近不宜嫁娶。”
但目前最大的问题仍然是,下一个标准是不是新婚夫妇。如果是,今天幕后凶手也确实出手了,那为什么又半途而废?
因为......察觉到闻丹歌的存在吗?
顶着众人困惑的目光,闻丹歌轻轻将应落逢脸颊边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缓缓开口:“你们的猜测没错,标准确实是新婚夫妇。对方也确实如你所愿中计了,但他们太贪心。”说最后一句时,她的目光转到应落逢脸上,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炉鼎体质,九尾狐血脉。不仅对其他种族,哪怕是对“镇”,都有着致命吸引。
但无论是谁,敢觊觎落落,下场就只有一个。
应落逢莫名感到一股很温暖的光洒在身上,令他紧张了半夜的某根弦渐渐放松。他像往常一样,蹭了蹭她的手臂,疲倦道:“......他们临时把目标改成了我。”
他太清楚自己这一身皮肉有多么吸引那些豺狼虎豹。自己在他们眼里,或许就是行走的长生不老药。破庙里那条蛇也说,他是因为血暴露的。
那,这些离奇的失案,会是魔的手笔吗?
“临时把目标改成了你?”赵元冰惊得站了起来。应落逢知道,这样的话颇有些匪夷所思,心里早就准备好说辞:“我是半妖血脉,自幼很招那些脏东西。”
赵元冰想起来,在方寸宗时,应落逢确实因为出生不祥遭人冷眼。如今他如此坦荡的把旧事说出来,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仿佛蝶破茧重生,自重逢后,她再也没有在他身上看到少时的那股卑苦。
若说那时候的应落逢是一株坚韧的春草,那么如今的他就是一朵枝头的梅。
花开了。
“那又为什么停手了?”尹叙白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因为应小郎破了魇?”如果对方真的一击即溃,无物宗又怎么会一筹莫展。
应落逢:“当时我察觉到幻境的漏洞,心念一动就破了。至于他们为什么收手......”他从怀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只碎成两半的玉镯,神情黯淡,“大约是因为它。”
“可否借来一看?”得到他的准许,赵元冰对着烛光细细观察起玉镯。虽然碎成两半,中间有着一个狰狞的豁口。但还是依稀能够看出,镯子上雕了一只灵狐。
内侧还刻了一行小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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