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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锦低低叹了这一句，也不推辞，接过使女递来的琵琶，端坐试了音，侧身跟鼓师低语几句，终于开始。

  她轻击琴，轻捻慢拨琴弦，鼓声轻细相和，初时和煦，宛如春日笑语，渐渐的，长轮琴弦越急，似乎边关的金鼓骑师奔涌，隐隐引人忧虑。

  此时琵琶转调越凄厉，百万铁骑扑面而来，盛世良辰一宵而灭，国破家亡，妻离子散，诺大世间，万千繁华都在这一瞬销尽，声调之悲，闻者几欲肝肠寸断。

  金戈铁蹄的践踏之中，苍凉悲郁，逐渐低沉，人都以为将尽，却见她素手泼雨般急拨，三声连煞，竟是孤注一掷的决断振奋，仿若一位盖世英雄重转乾坤，轰然声动天地。

  此时众人已听得目瞪口呆，满座为之失色，有人心神不稳，将酒盏掉落于地，清脆一声，却也被这穿云肆nüè的琵琶声压过，

  此时琴弦突然崩断，这雷霆之声却在瞬间戛然而止，满座仍是神情恍惚，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才彩声大作。

  如雷的喝彩声压过全场，后堂中却有人轻轻鼓掌，赞道&1dquo;大善！”

  主人徐绩坐于正中，正听了个真切，顿时全身一颤，连玉箸落地都浑然不觉，眼中浮上了敬畏谨惧之色——

  &1dquo;他”竟然来了？！

  他几欲回头叩拜，却强自抑制住了。

  &1dquo;今日闻此慷慨之音，实在是大幸&he11ip;&he11ip;”

  仿佛有些心神不宁的，他赞叹道，又看了一眼宝锦，温言问道：&1dquo;你师从哪位？”

  &1dquo;不过是家父的言传身教&he11ip;&he11ip;”

  宝锦低声道：&1dquo;若非亲历，哪得如此之音？！”

  第九章杀局

  辅徐绩眉头一皱，想了她的身世，于是强笑道：&1dquo;真是神乎其技&he11ip;&he11ip;”

  他命人拿了赏赐，又唤过别的舞姬，&1dquo;绿腰”之后，又舞&1dquo;霓裳”，堂上气氛又重热闹起来。

  如此欢宴，到了中夜，众人的酒意也有了十分，场中略见稀疏。徐绩瞥了眼两旁，只见正室云氏目光阴郁，不一言，侧室沈氏却是娇媚轻笑着，正转头与潞国公夫人低语着什么。

  他咳了一声，再不愿去管这些明争暗斗，满心里想的，却是方才那轻轻掌声——

  难道&1dquo;他”也对这亡国公主有兴吗？

  也许，这是一个平步青云的好机会&he11ip;&he11ip;

  然而观此女言行，却又并非温柔驯服之辈&he11ip;&he11ip;

  他又想起皇后的赫赫威仪，顿时心乱如麻，好半晌，才暗自道：不管如何，总是有备无患。

  他起身朝内院书房走去，一边吩咐管家道：&1dquo;请那位玉染姑娘过来一趟。”

  ＊＊＊＊＊

  &1dquo;说起来，姑娘也是王家贵裔&he11ip;&he11ip;沦落到教司坊那种地方，实在是委屈你了！”

  徐绩长叹一声，看了眼下的白衣女子，见她垂不语，又试探地问道：&1dquo;姑娘难道不想从那火坑中脱离吗？”

  &1dquo;命该如此，有什么办法呢！”

  宝锦低声答道，垂下的青丝遮掩住她眼中的冷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窗纸上摇曳的树影，心中一阵快意。

  却听徐绩又道：&1dquo;今上仁慈，姑墨王心怀前朝，不肯降服，才有破城灭国之难，你可要思量清楚。”

  他望着垂安然的宝锦，斟酌着词句道：&1dquo;假若宫中贵人愿怜悯于你，姑娘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