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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夫人指指右手边的荀3:“这是三女荀3。”
“见过丞相。”荀3端庄施礼,而后笑着看欧阳澜沧。荀家四个女儿,荀3容貌最像荀夫人,眉细如黛,眼若桃花,朱唇一点,笑语嫣然。
“传言不虚,三小姐果然绝色。”欧阳澜沧笑着致意。
荀夫人指指左手边的荀肆:“这是四女荀肆。”
“见过丞相。”荀肆学着三姐施礼,又朝澜沧眨了眼。这会儿面对面,澜沧终于得以将她的面貌看清楚,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亦是绝色。然这些都不及她的眸光,灿若星辰。欧阳澜沧想起皇上那不苟言笑的肃穆神色和不解风情的模样,身边若是站了这样一个荀肆,不知是何光景?他心中感叹命运弄人,是以看向荀肆的目光难免多了一丝同情。
屋内陷入寂静。
荀良摆了摆手:“先随你们母亲去备饭,阿大和丞相还有话说。”
荀夫人觉出不对,拉着两个女儿出了前厅。
“幺女荀肆生性顽劣,进宫做皇后,恐怕不妥。”荀良看向欧阳澜沧:“圣上为人严肃端正,荀肆这样的性子伴圣驾,容易出乱子。”
“荀将军怕四小姐丢了性命?”
荀良点头:“是。一是怕她丢了性命,二则…幺女并无嫁人之意。”
欧阳澜沧点头:“若是担忧肆小姐性命,大可不必。圣上为人宽厚,先后尚在之时,皇上处处以先后为先。想来亦不会为难肆小姐。至于并无嫁人打算…”澜沧大笑出声:“看着也属实是没存嫁人的心思。”于是将荀肆掌掴人牙子一事细细讲给荀良听,荀良听后亦开怀大笑:“是幺女能做出的事,这事儿万万不能让她阿娘知晓,否则会挨板子的。”
二人笑过又都静了下来。
是澜沧先开了口:“圣上应是不晓得自己好心办了错事。但他自打年少登基,用了十年方站稳脚跟。立后这等大事出尔反尔,恐遭世人耻笑。”
欧阳澜沧这番话看似温和,却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荀良叹了口气,应了声:“确实。”
那头荀3正坐在荀肆的屋内,捧着荀肆打外头捡来的鸟,神思不知飞到哪里。任那鸟啄她的手,无半点反应。
荀肆手在她眼前晃了几回,都未将她拉回。于是将脸凑到她面前,嬉笑道:“三姐思春呢?”
蓦然一张脸出现在面前,将荀3吓了一跳。抚着心口拍荀肆肩头:“怎的这般毛躁?”
“一声声唤你你都不理人,还说旁人毛躁。我冤不冤?”
荀3红着脸将那鸟儿放下,指尖在鸟儿的羽毛上划了划,心不在焉的问荀肆:“你说而今宫里有多少嫔妃?皇上最喜爱哪一个?都说夫妻同心,白头偕老,在皇宫里还讲不讲求这个理儿?”一双眼睛盛着水,还未见到那个人,心里却已在思量那个人心中有没有自己,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她问题问成这样,荀肆不知如何答,拄着下巴看雪,过了许久才出声:“即是皇后,自然与旁人不同,皇上待皇后,总该相敬如宾的。”荀肆又没成过亲,那些道理她讲不出来。她只知晓若是要她去做那个皇后,她是不愿的。若是非要她嫁人,她要嫁给阿大军营里的人,西北汉子爽利痛快。但这话不能与三姐说,三姐不喜欢军营,三姐的心在京城。
姐妹二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话,直到正红来敲门,这才出门去了饭厅。西北不似京城,规矩少,二人进了门坐在空椅子上,待丞相开了菜后自然的举箸用饭。荀肆折腾一整日,着实有些饿了,夹起一块儿排骨有模有样吃了起来。她吃相不扭捏,那吃食令她脸颊微微隆起,眼睛微闭,好似那入口的是世上珍馐。
欧阳澜沧看她这般,也忍不住多用了几口。荀良却吃不下,看着荀肆直心酸,握着酒杯叹了口气。
“天塌了?”荀肆咽下口中的肉,又喝了眼前的酒,猛的冒出这样一句。荀良和欧阳澜沧互相瞧了瞧,忍住没有做声。
用了饭各自回屋歇着,荀夫人与荀良并排躺在床上,听荀良一声叹息,终是忍不住问他:“这是怎了?打吃饭时一直叹气。”
荀良坐起身来:“错了。”
“何事错了?”
“亲事错了。”
荀夫人听他这样说,亦坐起身:“不娶了?”
“不。皇上要迎娶的是花儿,不是三妮。”
……
“三妮都知晓了呀!这事儿还能不能变?”
荀良摇了摇头,复躺下去,心口堵的狠。三妮早已知晓了,以为要进宫做皇后的是她,心中早已将皇上当成了她的夫君;花儿压根没这心思,总不能逼她嫁,依她的性子,铁定要闹出事的。
“皇上为何要娶花儿?”荀夫人想不通:“按说皇上该知晓咱们三妮还未出阁啊?”
“说是京城都传花儿时常犯浑,想着应是在荀家不受待见,远嫁你我不会心疼。”
“手心手背都是肉,再犯浑也是你我的妮…”
“理是这个理…”二人渐渐收了声,各自叹了口气。
窗外站着哭的梨花带雨的荀3。雪下的盛,落在她头顶和肩头,面上的泪水混着雪水,狼狈不堪。竟是连伞都想不起撑了。怎就是荀肆呢?怎就不是自己呢?打小阿大最疼荀肆,荀肆人如其名,整日无遮无拦的放肆,即便这样,阿大亦偏疼她;这会儿该嫁人了,以为自己要进宫做皇后,嫁给那九五之尊,总该被令看相看,谁知竟闹出这种事!皇上要迎娶的竟是那肆无忌惮的荀肆!
荀肆!都是荀肆!
荀3这会儿竟是恨上了荀肆。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扭头快步回了自己屋。解下自己的披风扔到一旁,坐到那面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陇原人都说荀3生的好,比那肆无忌惮的荀肆不知好看多少;荀3性子亦好,比杀打不怕的荀肆懂事不知多少;荀3才华横溢,比那连绣花针都握不好的荀肆贤良不知几分…自己哪儿都比荀肆好,命却没有荀肆好!
荀3摔了那面铜镜!趴在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荀3在哭,荀肆却美的狠。今日这一番折腾着实累人,这会儿外头下着雪,屋内燃着火,整个人往被子里一缩,简直赛过活神仙!口中哼着小曲儿,脚丫儿一晃一晃,渐入了梦乡。外头世事变迁,她全然不知。这一觉睡的酣畅,将自己的疲累交代给了雪花,再睁眼之时,雪过天晴。雀子站在枯枝上叽叽喳喳跳来跳去,院内结了一层晶莹的冰。
荀肆粗略穿好衣裳出了门,见到三姐打对面的廊檐下过,脆生生喊了声:“三姐!”她的呼唤化成一阵白烟,蜿蜒朝天上去,没走多远,便散了。荀3停下步子,朝她笑笑,如往常一般。荀肆并未仔细瞧,三姐那笑并未到眼底,只当三姐还是三姐呢!蹦跳着到荀3面前搀起她胳膊:“三姐睡的可好?夫君可入了梦?”
这话在荀3听来简直刺耳,身子僵了一僵,转身面对荀肆道:“三姐可不敢梦到四妹的夫君。”
?
荀肆一愣,荀3抽出自己的胳膊,笑着说道:“恭喜四妹了,他日登了后位,苟富贵莫相忘。”
这说的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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