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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长手指拂过秀荷凌乱的胸襟,挑起地上的长棍便走。只是抬头看桥尾的那一悸间,步履却将将一顿,继而漠然打了一拱:“别难为她,否则我把她带走。”
听到脚步声终于远去,秀荷拼命拭着唇上庚武残留的味道,揩好衣襟走出阴影。心口还在发虚,身体也没有力气,正待把药罐子拾起来,脚底下却蓦地一软——
那桥尾大雨磅礴,是谁人着一袭墨色对襟绸裳,撑一把黑伞阴萋萋地坐在桥檐下?也不知他来了有多久,清瘦肩膀上落着雨滴,缎布鞋面上亦沾湿一片。
“大少爷……”秀荷蠕了蠕嘴角,一瞬间天昏地暗。
“嗯。下午随祖父去窑上看瓷器,见你不曾带伞,想要给你送来……才刚到这里,还不及上桥。”梅孝奕静静地坐在轮椅上,眼神从秀荷微肿的红唇、还有衣襟下错位的一颗盘扣上略过,那清冷俊颜无风无波,叫汉生把伞递给秀荷——他说他刚到,并没有看到。
河对岸风雨飘摇,那个昔日春溪镇第一大户家的少爷正大步将将走远,梅孝奕默默地看了一眼,等秀荷撑伞走到身后,苍白而修长的手指便抚着轮椅离开了。
第拾玖回金织花嫁
姑娘出嫁要起早,四更天一过,梳头婆便在门上轻叩,叩两声:“起早啦,人勤家底富”。再把香花、石榴枝叶熬成汤儿沐浴,从发梢洗到脚趾,换上一身早已备好的白衣白裤。北边人成亲,新娘子得通身穿红;福城这一带古早的旧礼多,外头虽穿大红,里头包着的却是一溜儿白,暗示姑娘家的贞洁,以及嫁后的从一而终。
秀荷从木桶里站起来,背过去擦拭身子,胸脯用手兜着,怕红姨笑她那里长了红痣。
红姨眼睛瞄来瞄去,哪里会不晓得。也懒得说她,绵白的斜襟褂子递过去,偏把秀荷的手拉下。那一朵红便随着坠坠的胸脯摇晃,秀荷的脸刷地就红了。
红姨好不得意,斜瞟着眼睛:“咋长得,恁个又尖又翘的,独这个不学你娘,她可是平的。”保养得宜的手从秀荷腰谷绕过去,嘴上吃吃地笑着,风骚又妩媚。
暗示她今晚上有得人疼。
“干娘再取笑人,不要你帮忙了。”秀荷最受不了就是红姨这样的眼神,连忙把衣带拽过来自己系。
红姨顺势松开手,叮嘱道:“新娘子这头一身白可得保管好,回头老了死了,还得再把它换上,不然可入不了他梅家的棺。”
一边说,一边叫喜婆把秀荷穿好了扶出去。
喜婆唱一声:“请出厅,做人好名声——”把秀荷望堂厅里一面倒置的米斗上坐好;再唱一句:“坐依正,新娘得人疼——”年长的婆子便走过来为秀荷挽面梳头。
那唱腔浑沉冗长、悠远古怪,明明喜庆,怎生却似那桥下行-巫的女瞎子在念法事,迷迷沉沉,似昏似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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