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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衙差还有些不甘心,“之前我也看过司理查案子,你那时候根据脚印就能看出凶徒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是跛脚的还是健行的……”
“得得得!你不是也说了脚印么!喏!你自己看看周围!”慕流云有些无奈地瞪他,“这月份,这山坡,满地草长得那么密实,别说是个人了,就是头熊也未必能踩出什么印子。
行了,别再啰嗦了,这大太阳烤着你不难受我可难受!走了走了!下山!”
慕流云说要下山离开,袁牧也没有表示反对,一行人便下了山,到了山下,慕流云冲袁牧拱手作揖道:“袁提刑这一趟辛苦了,接下来的便交给我,请袁大人放心,我一定……”
“慕司理可是要回太平县?”袁牧打断他的话。
“正是,我这就准备回太平县去了。”慕流云连忙回答,心里捉摸着京畿路提点刑狱司衙门并不在江州府地界,估计这位爷也就是凑巧现了命案,所以留在这里监督一番。
那么现在就此别过,只要自己后续把案子办得明白漂亮,让这位爷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那么二人就可以就此别过,以后都没有什么再凑到一起的可能了。
这么一想,他便悄悄松了一口气。
“如此甚好,那我便和慕司理同乘一辆车回去吧。”袁牧听他这样回答,也是意料之中,淡然点了点头,朝远处等在那里的小马车挥了挥手,一旁的袁乙便立刻招呼车夫赶车过来了。
慕流云吓了一跳,差一点急得原地跳脚,偏偏又不敢表现出来,还得努力装淡定:“不知袁大人到太平县去……是要做什么?”
“你这小小司理,难不成我们家爷要做什么还得先向你请示?”袁甲在一旁朝他一瞪眼。
“袁甲,不得无礼。”袁牧开口警告袁甲,然后缓缓转向慕流云,“慕司理可有什么为难?”
“没有,没有……”慕流云哪敢说什么,赶忙笑得一脸殷勤,狗腿子似的凑过去,拂了拂马车上的尘土,“那袁大人请上车!”
袁牧微微颔,长腿一迈,麻利地钻进马车当中,慕流云跟着他后面钻进去,心里面暗暗懊恼,都怪自家老娘总担心慕家大房
这一根独苗苗出什么闪失,自小稍微有一点风险的事情都不让自己去学去做,这要是当年学会了骑马,是不是现在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心里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沮丧地摇了摇头。
“慕司理有心事?”袁牧果然看到了。
慕流云猛地回过神来,讪笑道:“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一路山清水秀,如果骑马前行一定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我不会骑马,想到这个便觉得特别惭愧。”
“无妨,有这心愿,以后再学便是了。”袁牧微微一笑。
慕流云也陪着笑,心里面的那根弦却丝毫不敢松懈下来,他总觉得这曾经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活阎王”并不是凑巧撞见了一具无头女尸,之后便顺便监督一下查案过程。
时下的世道还算太平,这京畿路管辖范围内,虽不至于命案频,但是那么多州县,别说是这种新的案子,就是那悬而未决的老案子也够这位提刑大人好好翻阅一番卷宗了,眼下这个案子除了无头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能吸引他注意的。
除非吸引他注意的根本就不是这起案子,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或者人。
难不成是冲着自己来的?慕流云心里一惊,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自己一个小小司理参军,和袁牧这个提点刑狱公事之间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平日里自己活动范围无外乎太平县一代,要说名声么,自己在公事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实在是没有什么能被他盯上的。
说不定是冲着别人去的呢,那太平县也好,江州府也罢,顶在自己头上的上官也不止一个半个,天塌下来也是他们顶着,自己何必要杞人忧天呢!
这么一想慕流云又踏实下来,一本正经坐在袁牧对面,眼观鼻鼻观心,犹如入定一般。
可是不知怎得,他就总觉得袁牧的眼神在打量着自己,偷眼看过去又现人家压根儿没有往自己这边看,好像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一样。
从东谷县与太平县的交界处回来,路程不算远,小马车晃晃悠悠没多久便进了太平县城,慕流云支棱着耳朵听着车外逐渐变得熙攘热闹起来,知道这是到了,便开始
搜肠刮肚想找个理由下车,还不等他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那边沉默了一路的袁牧忽然又开了口。
“慕司理家住何处?”
慕流云挑起帘子朝外面看看:“回大人,不远了,再过两条街,到了簪花胡同一拐弯,走到底再一拐弯便能到!”
袁牧点点头,隔着门帘对前面的车夫吩咐道:“你可听清楚了?听清了便去吧。”
“袁大人客气了,我在太平县地界内熟得很,自己回去便是了,哪敢劳烦大人送我!”
“不麻烦,倒
是我们要给慕司理添麻烦。”袁牧不急不忙整理着自己的衣袍,“这几日在太平县查案,来回在提刑司和太平县之间奔波未免路途劳顿,太平县内我们几人也没有落脚之处,本官自幼住不惯外面的客栈,所以只能去司理家中叨扰几日了。不知慕司理愿不愿意行个方便?”
慕流云瞠目结舌看着袁牧,一时之间连自己心里面该不该慌都给忘了。
若是别人遇到这样的请求,答应了便是了,毕竟家中又不是没有空闲的客房,虽说跟人家京城里的郡王府比不得,多留宿个几口人,这点条件总还是有的。
可是慕流云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自家的情况他比谁心里都清楚,若是这么带着几个外人回去,怕是晚上要被亲娘揪着耳朵骂上半宿了。
可是这位也嘴上看似在询问,那语气里可是一丁点儿想要打个商量的意思都没有,长这么大慕流云还没见过“有求于人”是这种态度的呢。
不愿意不愿意,老子不愿意!他爷爷的!自己但凡要是有种,现在就应该狠狠地拒绝这种反客为主的所谓“请求”!这不是摆明了觉得自己不敢拒绝么!
慕流云咬着后槽牙在心里咒骂了一万三千遍,脸上依旧对着笑容:“那自然是愿意的……”
“那便多谢了。”袁牧冲慕流云淡淡一笑,把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但是”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大局已定,慕流云无精打采地看着小窗外快略过的街巷,心里面琢磨着这几个人会住几天,这段时间要怎么应付过去。
没办法,得罪上官需要实力。
而“怂”就一个字,一天可以认八千六百四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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