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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意哑然，支支吾吾找借口：“想上厕所，半夜醒了……”

  “意意，”听筒里的电话在寂静深夜里格外温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告诉我，你在失眠吗？”

  盛意抿了抿唇，许久后低低“嗯”了一声。

  “多久了？”

  “一个月吧……”他解释，“不过也不是每天，只是偶尔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6骁低低问，“做噩梦吗？”

  “……嗯。”

  “什么梦？”

  或许人在深夜时真的会变脆弱，白日里的懂事克制渐渐被抛到了脑后，盛意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怀里的海绵玩偶，说：“我梦见给你打电话，但对面的人不是你，一个陌生的声音告诉我，说你不想再和我有任何联系，让我以后不要再打给你了。”

  或许盛意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诉说的声音有多委屈难过。

  电话那侧安静了一会儿，6骁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些疼：

  “宝宝，那是假的。”

  盛意被此时此刻的一声“宝宝”喊的直接掉出了眼泪，他悄悄抬起手指抹了抹眼角，故作轻松：“我知道。”

  “电话不要挂。”6骁说，“我陪着你睡。”

  手机放在耳侧，屏幕微微亮着，贴近了听，能察觉里面清浅的呼吸声。

  盛意侧躺着抱住玩偶，耳边放着手机，闭上眼睛，想象自己还在6骁怀里，终于不知不觉睡着了。

  ＿＿

  往后的每天晚上，6骁都会在十一点左右打来电话，要求盛意通着手机睡觉。

  盛意半夜惊醒的时候总会出些动静，对方的声音就会恰如其分地响起来：“宝宝，我在这里。”

  安稳又温柔，一句话就能将盛意剥离梦魇。

  可这意味着6骁完全牺牲了自己的睡眠时间，一直守着盛意直到凌晨两点三点，盛意现他的意图后立刻气急败坏地遏制他这种做法，坚决不肯再和他打电话。

  他知道6骁也在竭尽全力地给他安全感，可他怎么舍得让对方在那么累那么疲惫的时候，还要日夜记挂着一个他。

  盛意开始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渐渐的终于不再做噩梦，就算偶尔迷迷糊糊醒了，耳畔也会自动响起一声“我在这里”，于是不等他重温梦里那些碎片，就已经再度安然睡去。

  他的精神重好起来，成绩也在稳步上升，由班里前十进步到前三，直到寒假前的期末考试拿了第一，获得了高中以来的最好成绩。

  盛怀明乐得合不拢嘴，沈织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给他庆祝，周嘉乐看他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小星星，握紧拳头说要向哥哥学习。

  “意意进步真的太快了，照这样下去，高考考个重点本科不是问题！”沈织激动地给他碗里夹了只大鸡腿，一个劲儿地让他多吃点。

  “没错。”盛怀明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再加把劲，将来想考全国哪个艺术院校都没问题！”

  “爸，我不想考美术专业了。”盛意说。

  盛怀明愣了一下：“怎么？”

  “画画作为一项爱好就挺好的。”盛意说，“我想考京都的财经大学，学金融或管理。”

  盛怀明看着他沉静的目光，知道对方不是一时兴起。

  “我儿子已经长大了。”盛怀明笑起来，眼角浮现出细细的皱纹，“你做的决定，爸爸全力支持你。”

  ＿＿

  今年的寒假更短，高三学生仅仅从大年三十放到年初四，盛意原本还抱着一丝期望，想趁假期飞去京都找6骁，然算了算时间，只能无奈放弃。

  6骁想回来更是不可能——像6氏那般错综复杂的大家族，过年期间不知要和多少人保持联系、出席多少场活动宴会，普通人还好，6骁这个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必不可能缺席任何重要场合。

  更何况6骁的生日也快到了，6秉沧正想借这个机会正式将6骁推到明面上，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着手做准备。当天的生日宴布置之精细、流程之复杂、宾客之繁多……简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盛意只是听6骁透露了一部分就已经受不了了，更别说要亲自去应付这一切的6骁本人。

  “明天可能要很晚才能给你打电话。”6骁说，“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那不行。”盛意说，“我得亲自和你说生日快乐呢。”

  去年他陪6骁过了十八岁生日，今年虽然不能陪在对方身边，但祝福是一定要送到的。

  6氏在京都的势力非同凡响，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关注着。6秉沧找到继承人的消息早已传开，听闻对方将在生日当天正式亮相，无数人纷纷投去目光，就连媒体也专门进行了报道采访。

  盛意在网上看到了现场图片。

  豪华的宴会大厅，各色名流人士的中央，站着一位西装挺、姿态挺拔的青年。

  他的头在半年里留长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短短的一茬，而是显得更加成熟英俊。精心定制的手工西装完美地包裹着他颀长挺拔的身材，无论是面容、气质、礼仪还是姿态，都完美到无可挑剔。

  不了解6骁的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气场强大、天潢贵胄的公子，从小在破街乱巷里长大，靠拳头体力混饭吃，在阴暗逼仄的车库里长到成年。

  无数人将目光投向他，倾慕，好奇，审视，感叹……6秉沧站在他旁边，精神奕奕，唇角的笑容里隐隐带着争气般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