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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赎罪2（第1页）

但是刘克鹏不管这些，他只想过好自己的下半辈子，仍旧每天上街捡点空瓶之类的换钱。这天，还没来得及进镇子的刘克鹏遇上了几个年轻人，刘克鹏腿脚愈不便，走的颤颤巍巍。

“滚远点！你这个糟逼老头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话音未落刘克鹏的头上就被一个可乐瓶砸了过来，刘克鹏捂着脑袋，捡起了瓶子就立刻离开了。而一旁的几个小年轻们则是看着他佝偻的背影笑的合不拢嘴。

“行啊郭子，你这一扔还挺准的。来！”旁边一个妆浓到脸都看不清的女孩两手勾着那个叫郭子的脖子，撅嘴打算往上亲。“别别别！”郭子一边说一边把那女孩用力往外推：“你这一嘴亲上来我这脸算是不能见人了，早跟你说了化妆就算了，别整的跟个鬼一样，非不听，每次出门都觉得你够丢人的了，现在还想把我一起带着丢人啊？”那女孩听了，一脸委屈的看向郭子：“当初是你说我这么化妆好看的啊，我以为你喜欢呢。”郭子听到这话，无奈地将双手收了回来，女孩看准时机一下扑了上去，脸上的劣质化妆品沾了他一脸。

刘克鹏并没走远，他就在前面的一个小餐馆门口蹲着，再过一会儿里面就又一堆空瓶要送出来了，虽然不能全部拿走，能多捡几个换点钱买点吃的也是可以的。但是当他又看向那群年轻人的时候，那个名叫郭子的年轻人眼神像一把刀一样刺向他。这时他才明白，那个年轻人向他头上扔可乐瓶绝对不是简单的想欺凌老人，而是专门针对他的。刘克鹏知道自己不能算好人，也知道自己在这边不受待见，但是他没跟这个年轻人结过梁子，即使他以前在双坪镇算是老大，但现在他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没有精力也没有任何跟这些年轻人斗的资本。刘克鹏不求其他的，只想让自己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即使再穷也比坐牢好。

那个叫郭子的年轻人目光愈的冰冷，他点上了一根烟，看着刘克鹏的眼睛终于收了回来。“走吧，找个地方吃饭去咯！”郭子用力的抹了抹脸，带着女孩和其他的几个小弟向镇里走去。刘克鹏长叹了一口气，他还以为这个年轻人会继续找他的茬，甚至都做好被他痛打一顿的准备。“老刘啊！来来来，这些瓶子给你。”小餐馆的老板娘拿了一大袋瓶子出来，塞进了刘克鹏的小推车里。“谢谢，谢谢了。”刘克鹏没想到老板娘把这么一大袋瓶子全给他了，鞠躬道谢后，刘克鹏收拾了一下手上的东西，从另一条路慢慢走进镇。

当天晚上，刘克鹏的家着了大火，远在几百米外的住户们都看见冲天的火苗后赶快报了警，但等消防队赶到了的时候，房子已经被烧得乌黑一片了。等到火被扑灭了后，消防员们在废墟中找到了已经被烧成焦炭了的刘克鹏。

刘世勤听到了刘克鹏的死讯，本就身体不好的他当时就晕了过去。警察封锁了失火现场，根据消防队的排查，刘克鹏的家并不是意外失火造成的，房子里外烧得这么彻底肯定是加了大量的助燃物。而刘克鹏将他收集的废品与自己住的位置分隔的很远。

“一个前黑社会大哥被杀了，还是在他老的要走不动道儿的时候动手，闻所未闻啊。”一个寸头黑衣的年轻人拿着手上的资料，仔细地看了半晌，从口袋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对着旁边一个女警官说：“雯......刘局长，您帮我安排一下，我要去现场看看，麻烦您了。”女警官刘雯听了他的话，立刻联系车辆和陪同人员，走时还不忘嘱咐一句：“阿铭，你自己要多留神，我不能亲自陪你去现场，老师派你到我这儿来工作，于公于私我都不想你出什么事儿了。”

黑衣青年，也就是柯铭，听到了这句话，回头微笑着答道：“知道了，雯雯。”模仿英国绅士行了个鞠躬礼后，跟随着那几个陪同警员一起赶往现场去查看了。刘雯被他的行为给逗笑了，但想到她还要去见死者的家属后，赶紧拍了拍脸走向了会客室。

“死者刘克鹏，男，今年五十九岁。家住阳城市双坪镇侯山道6-7-114号。这个地方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吧？”柯铭看了看手上的资料，又看了看手上的双坪镇地图，现在他们已经离侯山道越来越远了。“那个刘克鹏啊，情况比较特殊，他之前杀过人的，住的位置呢早就被拆迁了，也没给他补助。他呢也没找过镇政府的人，自己在郊外那边的铁路老房子里就住下来了。”说话的是年龄最大的李警官，他对双坪镇的了解并不少，当年出警抓刘克鹏的那一队警察中就有他。“李叔，您是这儿的老人了，对这里的事儿最熟，您看刘克鹏当年入狱的事儿能讲的更详细一点吗？”柯铭对刘克鹏的身份来历很感兴趣，他很想知道一个迟暮的老人是为何会惹上杀身之祸的。“入狱啊？其实都还不能说是他的主要责任。”一说到这，李警官就停不下嘴了：“他杀得那个人啊，脑子不太好使，我们那儿的人都叫他牛耿，其实他姓郭，叫郭子耕。这人做事儿轴不说，还挺记仇的。在这之前，刘克鹏都不知道他是谁，那天运气不好，才到他那儿买牛肉去的，不知道是哪句话得罪了郭子耕，结果两人打起来了。郭子耕废了刘克鹏的一条胳膊，但是自己却丢了命。”柯铭倒是又有一个新的疑惑了：“那他好歹也是一个镇上的老大，这么轻易就给定罪了？”李警官对此嗤之以鼻：“什么老大，就是一群小混混，他不过就是年纪大一些，敢打一点了而已。”柯铭这才明白过来，问道：“那当时就没人来把他们给端掉？”李警官摆了摆手：“这群人抓了啊，你也不好说什么，他们打架不像现在这群小年轻，那时候下手有轻重，打架最多就是骨折，只要不是拼老命的事儿压根不给你打出什么大伤来。”

正说着，一行人到了现场，“小柯，你看看，这就是现场的情况了。”李警官指着那堆被烧得漆黑的砖瓦房，“现场被烧成这样，又被泡沫给冲刷过，这里已经看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柯铭摇了摇头，还是继续查看现场，希望凶手有遗留下什么。

刘克鹏住的位置烧得确实太彻底了，就算是电线老化失火绝不会烧得这么干净，与相隔不远的杂物间对比之下就能看出来——杂物间里堆积的杂物经过这场大火后，都还能找到部分是未燃烧的物品。

“这个现场真的没有太多可以参考的东西了。”柯铭在房内搜寻无果，把搜查重点转移到了来往的道路上。“何警官。”柯铭喊来了正在现场做样本分析的警官何宇文。“你能帮忙提取这周边的脚印或者车轮印吗？”何宇文表示自己已经提取过了，现在正在等技术部的鉴定结果。柯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继续向周边进行搜索。在距离案现场向北八百米左右的山沟位置，有个警员找到了两个一升的塑料壶。“李警官，何警官，你们过来看看！”他铆足了劲儿大喊一声，何宇文听见了柯铭的呼喊，带着李警官向北面走去。

“希望这俩小东西能给我们一些的证据吧。”何宇文嘟囔了一句，带着两个塑料壶走向警车，柯铭却更在意另一个细节：“现在的罪犯不是傻子，也知道一些常规的查案技巧，这两个壶不会是烟雾弹吧？”李警官表示自己也很难想象：“你说这个我也知不道啊。这个镇子拢共才这么大点地方，我当警察这么多年了，也就才出现两个死了人的案子，还全让他刘克鹏给赶上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柯铭突然想起来李警官说过刘克鹏当年的案子，“李警官，你说刘克鹏当年杀了郭子耕，那郭子耕家里有什么家人么？”被柯铭这么一问，李警官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哦对，有，郭子耕他老婆，在他死了八个月后给他还生了个儿子，叫......对叫郭成。但是那个郭成啊太不争气了，天天在外面惹是生非的。”柯铭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记下了郭成的名字。继续问道：“那除了老婆孩子以外，郭子耕就没有其他亲戚？”“应该没有，他就只有父母两个人在这，而且在他出事儿之前就去世了。”老李想了想，又继续告诉柯铭：“而且吧郭子耕这家伙性格也有问题，不然怎么能出那么一档子事儿呢？镇上好多人都不愿意搭理他。”

听完了李警官的话，柯铭在本子上又写下了刘克鹏的名字，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看来重点不能只放在郭子耕的家人身上，刘克鹏最近肯定是接触了什么人才招惹了这杀身之祸。’

尸检结果出来了，刘克鹏并不是被烧死的，他的呼吸道没有检测出吸入浓烟的有毒物质，“也就是说，他是被杀死后才放火烧了房子，死亡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左右。”法医陈晓霞把尸检结果交到了柯铭手上，取下眼镜后继续说道：“排除是被利器杀死的可能性，他身上没法去找伤口，但后脑有严重骨折痕迹，疑似遭到钝器击打后脑死亡。”柯铭仔细的看着尸检报告，与陈晓霞说的完全一致，“那车轮印和脚印的结果呢？”一旁的何宇文正在做样本分析，头也不抬的告诉他：“没有任何可疑的车轮印，全是消防车留下的痕迹，脚印上倒是有个现，有一个尺码是四十二码的脚印不符合在场人员的，并且他这种鞋很可能属于一种登山靴。”看了看手上的化验结果，又补充了一句：“那两个桶可以放弃了，里面的东西是酱油，没有装过可燃物。”果然，破案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柯铭右手轻抚着额头，继续看着这一周来有关刘克鹏的监控记录。

在镇北方的加油站和旁边的一家小市的监控，拍下了一个年轻人用水瓶砸刘克鹏的一幕。在对比了几个嫌疑人后，匹配到的正是郭子耕的儿子：郭成。‘果然跟他扯上关系了。’柯铭看着电脑上郭成的照片，跟郭子耕一对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为父报仇么？”柯铭的心里产生了疑惑，即使真是为了报父亲的仇，郭成的这个举动也太过火了：先打死再火烧，如果是为了复仇，这样杀人也太过于麻烦——尤其是针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李警官，咱们要请郭成来警察局做客了。”柯铭和李警官带着几个年轻警察一起上街去找郭成。“这小子是警察局的常客了，要他几个月不来上一回，估计还会觉得不习惯呢。”李警官对郭成经常出没的地方很熟悉，没过一小时，就在一家台球厅内找到了他。

“我知道你经常进公安局，咱们就不废话了，你认识刘克鹏吧？”柯铭知道这种小混混的心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认识啊，怎么？”郭成的态度倒是傲慢的不行。“昨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刘克鹏家失火了，他被烧死在自己家里，”听到这句话，郭成的脸上反而出现了一丝惶恐：“他死了？”“是的，就在昨晚。我知道你是郭子耕的儿子，所以我想知道，昨晚七点到十二点之间，你人在什么地方，有没有证据能证明你在场？”

柯铭的话提醒了郭成一件事儿：他现在是重点嫌疑人，从他扔水瓶砸刘克鹏这件事儿就能看出他对父亲的死有很大的怨念，以至于他直接向一个暮年老人头上招呼了一个水瓶。“警官，这事儿不是我做的。我确实很恨他，但是他都七老八十了，我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人把我给搭进去啊！”郭成的脸色都变青了，他的双手似乎无处可放一般，不停地拨弄着。“对了，我昨天晚上和几个朋友在镇中心的乐坊ktV唱歌呢！我记得八点多钟就过去了，早上我才出来的。”柯铭记下了他说的位置，让其他警员去调查当时的监控和人证。“希望你说的是实话，没人想背负一个杀人犯的罪名。”

监控的结果显示，当天八点二十三分，郭成确实到了乐坊ktV，并且前后门的监控和ktV内的监控都记录下了郭成在案时没有离开过ktV。“线索就这么断了？”这个结果让大家都很意外。柯铭反倒很冷静，“大家静一下，先继续回去工作吧。”他本来就不抱希望在郭成身上，即使是杀父仇人，面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不是谁都会这么狠心下毒手的。剩下的突破口就在刘克鹏自己身上了。“李警官，你说刘克鹏在这就没留下一点值得说道的东西么？他一穷二白的，又是个孤寡老人，谁非得杀了他呢？”柯铭现在寄希望于双坪镇的百晓通——李警官了。“他留下了啥嘛？就留下了个杀人犯的身份，连个娃都没有，混了这么多年的社会，最后连个家都保不住。但是吧......”李警官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柯铭：“最近有个很扯淡的传言：刘克鹏他没钱那都是装的！他在双坪镇的某个地方藏了好多钱，就等着自己出来后留着慢慢花的。”

还真是个很扯淡的传言，柯铭撇了撇嘴，表示这种说法信的人才真是傻子吧？李警官也表示刘克鹏在双坪镇确实是出了名的穷光蛋，但是有人说他杀了郭子耕就是因为怕被人知道了他藏钱的位置，又有人说他在监狱里面有小道消息，出来就了一笔横财，足够他安享晚年了。“这不是更扯淡了，安享晚年？有拾荒住废屋来安享晚年的么。”柯铭摇了摇头，继续看着案前去往刘克鹏家的监控。

刘克鹏住的老房子有两条路可以到达，四周全是四米高的围墙，并且在八年前还进行过混凝土加固。本来是打算当做新铁路局的居住区，但是一直因为经费问题按着没动过，就这样被刘克鹏钻了空子住下。“何警官，您这边有测出来引燃房子的助燃物是什么吗？”柯铭把重心转向了助燃物上。“有现，但是这个东西到处都能见到的东西——乙酸异戊酯。”何宇文将结果报告给了柯铭，“香蕉水啊？”这个东西还真是哪都能见到，装修里面经常用这个稀释油漆。“好消息是：按照房间的燃烧程度来看，这个人至少用了二十公升的乙酸异戊酯。”

“柯铭，刘克鹏的叔叔想见见你。”刘雯好不容易才和刘世勤把大概情况了解清楚，他就直接要求见调查这个案件的警察“见我？”按照流程来说，现在柯铭应该尽量回避见案件当事人的家属，“是的，他说有一个大消息要告诉你，跟刘克鹏有关的。”柯铭听说刘世勤已经快九十岁了，还是挺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我怕我说话不注意，把老人家刺激了怎么办？”柯铭知道自己说话不分轻重，很容易刺激到刘世勤。“你就听老人家说就好了，如果真是重要情况，兴许还能帮助破案呢。”

柯铭来到会客室内，刘世勤双目无神地坐在轮椅上，因为大哥大嫂的关系，他把刘克鹏视如己出，没想到都快六十岁了却死于非命。“爷爷您好。”柯铭怕自己说错话，直奔主题问刘世勤：“您说有个大消息要告诉我？”一听到这个，他突然一下就两眼放光，情绪也有点激动：“是......是的！我......我可能知道是谁杀了克鹏。当天，有几个人说了要去看看他，因为快到他生日了。”刘世勤越说越激动，柯铭忙安慰他慢慢恢复情绪，好继续说下去。“那天，我让儿子给克鹏送点东西，接济他一下，他回来后说克鹏屋里不止他们俩人，侯家小儿子春生和老王家的儿子钢子都带了东西去的。他还告诉我，他们俩人都劝克鹏拿出那个东西，但是克鹏很坚决的说不行，那个是他后半生的依靠了，打死都不能动。一定是他们，一定是他们......咳咳！”刘世勤说完，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柯铭赶忙上前帮他拍着后背。‘后半生的依靠，难道刘克鹏的死和那个传说真的有关系？’看来，这个案子背后的谜团终究逃不过这个奇怪的传言，柯铭把这个线索也记录了下来。

在案当晚镇北加油站的监控中，侯春生和王钢确实是一起在下午五点十八分时前往刘克鹏家，在案前一个小时才离开的。而刘世勤的儿子刘克明是在下午六点十分前往刘克鹏家，与侯春生二人一起走的。“时间上说不过去。”柯铭看着监控的时间，感觉十分头痛。现在案情的线索都是在刚有点头绪时就断掉了。郭成，刘克明，侯春生，王钢。这四人都在案前和刘克鹏有过接触的人，按照交情来说，后面三人都和刘克鹏关系最好，但是如果刘克鹏口中“后半生的依靠”真是个很贵重的东西，那这层关系根本靠不住。

“把他们几个请回来协助调查吧。”要问题就是搞清楚刘克鹏不舍得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刘克明不一定知道，但是侯春生和王钢肯定了解一点。

第二天上午九点整，王钢和刘克明被请到了镇公安局，侯春生则是在前往双坪镇的路上。

“你在案当天是去见了死者本人的是吗？”柯铭先审讯的就是刘克明，毕竟他父亲年龄大了，记得不一定很清楚，直接问本人获得的资料更详细一些。“是的，我爸说刘克鹏的生日要到了，给他送点东西。那天我正好买了两只熏猪蹄，我爸就让我带一只送过去。”刘克明因为第一次进审讯室，表现得有点紧张：“我晚上吃完饭就带着东西出了，晚上六点半左右就到了他家。刘克鹏和他的几个朋友正在喝酒在。顺便也让我喝了一点。”“那具体是几个人呢？”柯铭更关心有没有他不认识的陌生人在场。“就猴子和钢子俩人。但是刘克鹏好像不是很高兴。他们两个一直问他一个东西的事儿在。”刘克明仔细地想了想，又接着告诉柯铭：“我记得，他们是这么说的：‘这东西只有在他们手上才有用，你要着也没什么用了。’刘克鹏不干啊，说：‘这东西就是我后半辈子的依靠了，我想用它还我当年欠下的债。’他们几个还差点吵起来，我就在那边劝架，最后是我拉着他俩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