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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的姥爷能这样通情达理,贝晓宁觉得实在是难能可贵,可是现在老爸那边毕竟还有心结未解。他认真地想了一下说:“嗯……其实我家里现在就是我爸那边还……这样吧,您不是过了年才走吗?在那之前我一定让我爸妈跟您见上一面。”
“好,那我就等你的安排吧。”
贝晓宁想起爸爸有些头疼,于是点了点头不再吭声儿。
过了一会姥爷突然叹了口气,“唉──一笑这孩子从小儿经历了些不该经历的事儿,脾气秉性接人待物有的时候跟别人不太一样。你看他现在跟我亲亲热热的,不过也就是近几年的事。我刚回国那阵儿,他且不愿意跟我说话呢。所以平时他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着点儿,要是他太过份了,你就告诉我。”
贝晓宁笑笑,脸又红了,“哦,没有。一笑挺好的。”
“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还是短。他上来那劲儿,不讲理着呢。有时候乱发脾气不说,人又死心眼儿,一条道儿跑到黑。他认准了的事儿谁也拿他没辙。多少年了,我跟他说把酒吧兑了,跟我到旧金山去生活,他就是不肯。”
“他舍不得朋友吧。”
“要说现在舍不得朋友有可能。可是当年我刚找到他的时候,他哪有什么朋友,老师同学不瞧不起他就是好的了。要说舍不得离开这地方?有的也都是些让人伤心的回忆,就更不可能了。可那时我一跟他说让他跟我走,一口就被他给回绝了,问他什么原因,又死活不肯说。后来他高三被学校开除,被他打伤那人的哥哥又说要找他算账。我想这回该跟我走了吧,结果一问,还是半点儿没犹豫,就是不行。被我逼急了,又说什么有人会找他。他当时那些朋友都是些半大小子,谁会找他啊?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
贝晓宁喝了一口咖啡,看着杯子里深褐色的液体撞着杯壁荡了几荡,然后用猜测却又像肯定的口吻缓缓地说:“他……大概是希望有一天他的父亲会来找他吧?这座城市,是唯一有可能会让他们有联系的地方了吧?”
姥爷怔了一下,看着贝晓宁半张开嘴愣了半晌,“我十几年都没想明白的问题,没想到……”
“我也是猜的。”贝晓宁抬起头轻轻一笑。
姥爷低头去看自己的空杯,“那天我问一笑:怎么突然就下定了决心,订了婚的未婚妻都不要了就非要跟你在一起。他说你很好,跟你在一起舒服。不过……我现在知道原因了。”
第二天姥爷说要回到他每次回来住的那个房子去。贝晓宁不让他走。他说自己的东西都在那边,再一个那边的邻居他还熟识一些,也要去跟他们聚聚,贝晓宁不好再挽留,凌一笑说一会儿跟贝晓宁一起送他过去。
吃过午饭,凌一笑正帮着姥爷收拾东西,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凌一笑接起来之后看了贝晓宁一眼,转身进了到卧室。
出来之后凌一笑跟贝晓宁说酒吧有点事,他不能去送姥爷了,让贝晓宁打车去送。贝晓宁平时不问酒吧的事,但今天看凌一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凌一笑虽然有些事不会刻意去跟贝晓宁说,但一般只要他问,凌一笑也都回告诉他。可是这回凌一笑却支吾了几句,并没有说到底是什么事。贝晓宁想再问两句,但碍于姥爷在旁边,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凌一笑到了那个他只去过一次的小区楼下,扬起头看了看,他很久都没有过这么紧张的感觉了。
按铃,上楼,敲门。凌一笑把一个自认为最适度的笑容挂到脸上。
门开了。
“贝叔叔好,阿姨好。”
贝晓宁的爸爸冲凌一笑点点头,指了一下已经事先摆好的拖鞋,把他让进了屋。贝晓宁的妈妈端了一盘水果放到桌儿上。
“你坐吧,喝什么?”贝晓宁的爸爸问。
“我什么都不喝,您别忙了。”凌一笑站在沙发前,直到晓宁爸爸端了杯水过来坐到沙发上,他才跟着坐了。
贝晓宁的妈妈也坐下了,眼睛撞上凌一笑的视线,她不自然地笑了笑。
“让你来,没有别的意思。”晓宁的爸爸把茶几上的烟递给凌一笑,“就是想说晓宁的事儿。”
凌一笑赶紧接过来,先给晓宁爸爸倒出了一根,自己才又拿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他掏出打火机,把打着的火儿伸到晓宁爸爸面前。
贝晓宁的爸爸把烟放到火儿上吸了两口,确定烟着了,他继续说:“晓宁那边儿,我看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比他大,社会经验也比他多,应该更明白事理。所以我想跟你好好儿谈谈,我希望……你能离开他。”
凌一笑点着自己的烟之后把打火机放到了茶几上,“您觉得我会答应吗?”
“我是为了你们好。”
“为了我们好?”
“你们现在还年轻,我不希望你们将来后悔。”
“还没有发生的事,您怎么知道我们会后悔?”
“你们现在刚在一起,不觉得什么,可以顶得住所有的压力。可是以后时间长了,刚开始的激情没了,生活就会变成平平淡淡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人是不能脱离社会的,就算你再怎么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有些东西还是会影响到你的生活,这是不能逃避的现实。”贝晓宁的爸爸目不转睛地盯着凌一笑。
凌一笑迎着他的目光,想了一下说:“可我觉得那是社会的问题,不是我们的过错,我们不能为了别人的眼光牺牲自己的幸福,那不公平。”
“公平?生活里哪有那么多的公平?我听过‘爱都是平等的’这个说法儿,我也明白同性之间超出友谊的那种感情。可是个人毕竟太渺小了,社会的缺陷、时代的弊端你又能改变多少?”
“最起码我可以从自己开始。”
贝晓宁的爸爸摇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
“我是不想想得那么复杂。现在,我只要知道如果跟晓宁分开,我们都会很痛苦就够了。您也不想晓宁难过吧?”
“可是在一起时间越长,将来分手的时候就会越痛苦。长痛不如短痛。”
“贝叔叔,您的假设都是建立在我们将来一定会分手的基础上的。可是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离开晓宁的。再说您怎么知道我离开他就只是短痛?”
“你现在当然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我也相信你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可以后要是真有了需要分手的理由,你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那您认为如果我和晓宁有一个是女人,我们就一定能天长地久了?”
“那倒不是,但是最起码不会遭人白眼。再说还有一个问题,没有孩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我们可以领养孩子。”
“可领养的毕竟不是亲生的。”
“可是很多夫妻不是也不能生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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