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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杀就杀。”
“我柳子君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况且你我好歹有肌肤之亲,念在我们同床过一段时日,若你求我,我还能留你一命,纵然这渊燕你待不得,若废了四肢做我的宠侍……”
“你以为我同你一般自甘下贱?”蔡介打断道,“宁愿做刀下魂,亦不做他人身下卑颜屈膝之人。柳子君,你以为我同你一般?辗转承欢于他人身下,方还恬不知耻地乐在其中,呵~说到底,你同那些给我唱曲享乐的青楼娼妓又有什麽不同的,哦不对,你本来就是娼妓生的……”
缓了一口,蔡介擡眸见柳子君那面孔越加阴郁,嗤笑道:“或者,你比娼妓更卑贱,更会反咬主人?”
“哧——”
缨枪捅入蔡介的胸膛,引得他一声闷哼。
逼视蔡介,柳子君唇角含笑,目光却是寒得如银蛇吐信,毒辣吓人:“蔡子明,你说得很对,我柳子君生母为妓,哪怕我作为庶出子嗣,都向来被父辈高高在上地看不起,否则我又何必来这地?我这点手段又算得了什麽?你从来也瞧我不起,而你看看你如今,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你又能比我好去哪里?”
蔡介已是力竭,他手抓着胸前的枪杆,冷眼瞧着柳子君,却是不语。
柳子君又道:“你说我刚才的提议如何,废了你这身功夫和四肢,将你绑在那张你我欢好的床榻上,夜夜笙歌……如此逍想一下也是挺不错,宣国大司马骠骑将军、颍州大族蔡氏嫡长子蔡子明做我柳子君的侍君……”
“……滚。”闻柳子君之言语,蔡介咬牙道出一句,“恬不知耻。”
柳子君闻言却笑得更欢,眸色一转道:“成王败寇,如今你又能奈我何?你刚才不是‘为我’担忧王双、董崛之事?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柳子君顿了顿,目光更加毒辣,“我柳子君的身份和能力固然不够驾驭他二人,他君玉人却不会眼看着那两人破坏他布置已久之局,这地方,断然可不能乱的。”
柳子君瞧着蔡介,果然见他闻言面色突变,柳子君毫不掩饰得意地继续嘲讽道:“你不是问我叛了荆离该何去何从,良禽择木而息,我便选了君氏。很意外吧,要杀你的人,是你心心念念的‘小情人’。”
蔡介闻言,久久才道:“你和君玉人何时勾结上的?”
“便是你送那血参之时的契机。”柳子君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缓了片刻道,“子明啊子明,你可真是眼光非凡,同宣帝陛下一个喜好,哈、哈哈……十日前通讯,他叫我带句话给你——蔡子明,他君玉人不后悔同你相识,却后悔与你相交,多谢你的血参,这次过后你和他两清,黄泉路上愿永不相见。”
“呵、呵呵呵……”
蔡介突然大笑起来,柳子君便冷笑着看他,血水混合着雨水自蔡介胸口汩汩涌出,欲有汹涌之势。
“柳子君,我蔡子明岂是你能杀的!”但闻蔡介大喝一声,柳子君忽感手臂一麻,却见蔡介蓦然上前,手中锋芒直指柳子君双目而来。
柳子君立退两步,锋芒一过,眼见蔡介一剑挥下,红缨长枪立时分成两节,柳子君见状,反身抓着断的一截长枪,插入蔡介的腰腹。
枪入肉身,浴血而穿胸过。
蔡介呼吸粗重,双手颤抖却拼着一身气力稳当地举着手中长剑,长剑锋刃紧扣着柳子君的脖子:“你也告诉玉人,君伯人当年的事,真的和我蔡家毫无关系,我所干涉的马家之事为蔡子明一人所做,便是他所了解的那些,锦州交移,君伯人需要权位,但他身死实属意外,他想要辅佐秦帝,便是没有马家之事,宣王也容不得他继续,他君玉人也该清楚。求他念在曾经相交一场,日后能放过蔡家,尤其是阿婧,我只是放不下阿婧……算我求你。”说到最后一句,蔡介眼神转变,看着柳子君的模样竟隐约有些凄楚。
脖子上的剑锋冷冽,却未再深入自己的肌肤一分,柳子君想张口说点什麽,却见蔡介话完,手中剑转,眼瞧着剑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向蔡介自己胸口的盔甲扎去。柳子君瞳孔骤缩,话比手快:“不!”
这时,突然的马匹嘶鸣,穿透大雨,一人自雨幕中疾驰而来,那人巾布遮面,脖子间湿润的围布顺着风声于空中飘扬,带着席卷之势。
一根长鞭突兀而至,“啪”的一声打落蔡介自裁的剑矢,一回间转逼开了柳子君,长鞭又迅速卷上蔡介的腰将人带至马驹前。
“我助你得势,但是这人归我带走,柳大人勿要忘记你我的协定。”又一声马嘶,那马上之人还未让人瞧清他的样貌,便已经一掌劈晕了蔡介,头也不回地带着人疾驰而去。
扔了手中断开的半截长枪,柳子君望着雨幕中远去的二人一马,恨得咬牙:“左擎苍,你——”
亭台廊桥,烟柳画桥,一场新雨过后的江南仿佛浓郁地滴得出水来。
天风云影,山色湖光,只一飘摇孤舟,朦胧愁绪,览之无余。
湖岸道边,叫卖声声不叠,一茅草小摊上,白烟袅袅,中年的摊主端出了一个缺了小角的白瓷青纹大碗,碗内的清汤上飘着些许葱花,静静地沉着数只白皮馄饨。
“客官您慢用。”摊主的笑容带着市井小民的风霜憨厚和奉承。
“恩。”坐在桌前的男子轻哼应了他一声,声音低沉悦耳,带着大家风範的不温不火。男子斗笠下的面孔在黑纱下朦胧不清,他清瘦的长身穿着一身棉麻制白边褐底的袍服,以一根靛色腰带扎得端端正正。那男子腰间别着一根翠色长箫,坐姿亦是昂首挺腰,容止可观。桌上一把墨色躯壳的长剑,寻常的花纹与长度,唯有剑柄端处镶着的朱色石头异常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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