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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就无法亲手杀他了。」
那双黯然的眸中,已然隐隐夹上了一层冷意。
「冽儿!」
如此神情,令于扇当下便是一阵惊骇。
他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啊!为何这眼神,竟是如此的……
他所不知道的,是早在那人离去的那一刻,当白冽予的视线紧紧锁着母亲的尸身时,自责、懊悔与痛苦,早已交染上深深的恨意。
从头到尾根本就无所谓背叛,只有欺骗罢了。不论青龙陪伴在他身边时的情感是真是假,早从利剑透过母亲胸口的那一刻起,昔日的情谊便已成过往云烟。
或许他该感谢青龙的狠绝,让他得以省去迷惘全心憎恨……可纵是如此,有个事实也是不会改变的。
是他太过单纯愚昧,轻易就信了不怀好意的青龙。是他太自以为是,而看不清事实的真相,看不清他所自豪的一切根本就是个笑话,而导致如此结局。
是他,害死了母亲……
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所以一切的责任自然都该由他来承担,即使仍然懊悔,仍然锥心。比起沈浸于此,他更该做的,是担下这个责任,亲手报仇雪恨。
早从那一刻起,今后的日子,就已注定要为报仇而活。
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他所犯下的错,为了那刻骨铭心的仇……
白冽予轻轻阖上了眼眸。
泪水仍旧无声无息的滑下。他听见脚步声由隔房走近,而至立于床前。
「毅杰……」
耳边传来于伯伯担忧的语音。既之而来的,是熟悉的、父亲温暖宽厚的手掌,温柔地抚上了他的颊,拭去了仍不断滑落的泪。
感受着父亲温暖的掌,那将一辈子深深刻划于心的愧疚,已然再度涌升。
他张开了双眸。入眼的,是白毅杰俊美依旧,却带上了沈郁的神情。凝视着次子的目光交杂,而带着几许的担忧与不舍。
「爹……」瞧着这样的父亲,胸口的自责与痛,只有更甚……「请您恨孩儿吧……是孩儿没听您的劝,是孩儿……害死了娘亲……」
如此言语,听得白毅杰心头一痛。
又有谁忍心怪罪这样一个孩子?那双不再单纯的眼眸已然背负了太多太多。他太明白这孩子的个性。他太过负责,而将一切的罪都往身上担。哪个孩子会在这种时候要求父亲恨他?连一丝安慰都已不奢望,只因认为一切既出之于己,自然就该独自承下一切。
白毅杰想温柔的笑一笑来安慰次子,却怎么样也挤不出笑容。
终究只是,一声叹息。
「爹不怪你……接下来该怎么做都由你自个儿决定。但刻下,你得先好好照顾自己,养好身子,明白吗?」
「……孩儿明白。」
父亲的体谅与疼爱,只是让他更觉自责罢了……想抬手握住父亲的,奈何四肢早已不听使唤。
是啊!刻下他不过就是个废人罢了。
一个连四肢都无法移动,更遑论习武、报仇的废人。
他,已经是山庄的负担了吗?就如青龙所期望的……
却听一阵喧闹声自外头传来。早已听到足音的两个长辈同时望向门口,入眼的是莫九音满脸喜色的模样,身后,还跟着一名瞧来约莫五六十岁的老者。
那位约莫便是医仙聂昙了吧?单从老者的足音便可听出他的功夫绝不逊于白毅杰,可他的神态却不如传闻中那般存有狠戾之气,而是十分的温煦慈和,却又隐带着些许的沧桑与伤痛。温朗的面容之上,同样沧桑的眸子似已望见了榻上的人儿。当下已自一个抢进,奔至床畔检视白冽予的情况。
瞧他如此行动,莫非是有了帮冽儿医治的意思?
只瞧那张坚毅慈和的面孔正蹙着眉仔细检视榻上次子残弱的身子。在如此紧要关头忽然寻得这久觅无着的人或许是太过巧合了些,可刻下除了信任他,便再无其它方法可使次子免于变为一个废人。心思数转间,白毅杰已是一个拱手,并自屈身下跪──「陡然相求或许冒昧,还望前辈能施以援手,救救我儿吧!」
「……白庄主请起,老夫受不得您如此重礼。倒是这孩子的情况十分严重,需要马上处理。老夫立即道出所需,若想顺利接回这孩子的手足,便须尽快备齐一切。」
瞧着白毅杰如此动作,聂昙双眸中当下已是一抹复杂闪过,低叹着将他扶起这么说了。言下之意,便是答应了白毅杰所求──众人当下一喜。只听他又自开口道出医治白冽予时所需要的事物,于扇等二人当下应承,取来纸笔记下起身张罗去了。
而白毅杰只是握着次子失去知觉的小手,眸间带上感激朝聂昙一个顿首……「多谢前辈。」
「相逢自是有缘……老夫既身为医者,便无理由对病人见死不救。庄主可以放心,这个孩子,老夫无论如何都会尽全力治他。只是他身上的毒素得花上好一阵子才能清除。到时,还须贵庄八大护卫轮流助老夫逼出他体内沈积的毒。」
一番检视之后以指搭上了那脆弱的细腕,微存的热度让聂昙应对的语调带上了一点不忍。之前他已由莫九音口中得知白冽予得病经过及刻下的情况。所以亲自把脉后,白冽予所得的「病」起因为何,已是昭然若揭。
没想到,竟会有人舍得对这么个孩子下此等重手!
白毅杰闻言神色微变:「冽儿的病是因为毒?」
之前虽有这个猜想,却偏又没有证据。而今由聂昙口中得到了证明,心下却是有些骇然。连毒君于扇都查不出的毒,这毒,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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