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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他的本能，又一次先于理智展开了行动。

当他意识到自己究竟干了什么蠢事时，已是在彼此的双唇紧密相贴、以至于任何解释都很难呼咙过去的时候了……察觉到仍然拥着自己的友人瞬间僵硬了的躯体，白毅杰只觉一股罪恶感油然而生，当下匆忙移开双唇直起身子便待说明一切，怎料他身子方动，原先似乎给吓傻了的友人却于此时猛地抬掌捧住了他的后脑，竟就那么一个使力、迫使着才刚暂分的两双唇瓣再次迭到了一块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白毅杰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一时怎么也无法理解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到这种地步的——可便连这份试图理解的余裕，也在顷刻后为人夺了去——便在他得以反应过来之前，反客为主的莫九音已然先一步以舌撬开了他的唇、迫使着原先仅止贴合的浅吻迅速进展成了令人沉沦的炽烈深吻。

白毅杰不是不晓情事的青涩少年，可他眼下面对的并不是温婉羞怯的妻子，而是与他相同、甚至更具侵略性的男人……几乎是在他启唇迎入那温软舌尖的瞬间，腰间便已是一阵酥麻窜起，身子亦随之一软。那于他口中纵情撩拨、撷取着的舌轻易地便夺去了他所有心神，让他一时竟就只能这么被动地承受着一切，直到周身欲火渐燃、却也同样给掏空了气力地瘫软在莫九音怀中为止——

“九音……”

四瓣暂分间，喃喃低唤流泻，用着的却是连白毅杰自个儿也未曾预料到的、低哑却染着几分甜腻的音声……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一唤却令听着的莫九音瞬间如遭雷击，竟在浑身剧颤后猛地一个使力、一反先前地将自己推了开来。

白毅杰本就被吻得昏沉乏力，这一推又来得突然，自是连抵抗都不曾便重重往后跌坐了下——可这一回，莫九音却没有再出手相扶。他只是颤抖着身于抬掌捣住了面容，指缝中隐约可见的眼眸，透着深深的自责与绝望。

“九音？”

见友人的状况明显不对，白毅杰也顾不得给摔疼的屁股和仍然光着身子的事实、抬掌便即握上了对方肩头：“怎么了，九音？身体不舒服吗？还是——”

“我没事……”

只是这关切探问的语音未完，便给莫九音略显僵硬的三字阻了住……他甚至没有给明显无法被说服的白毅杰进一步追问的机会，而是一个深呼吸后甩开了那紧抓着自个儿肩头的掌，并放下了原先捣着面容的手、就此站起了身。

“别着凉了。”

低声叮嘱着的同时，他脱下身上的外袍轻轻罩上了白毅杰赤裸的身躯，但却偏偏刻意避过了友人寻求着答案的目光……“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九音——”

“晚安。”

白毅杰本还想说些什么，可莫九音却没有给他任何插口探问的机会。简单的一句晚安罢，他便已无视友人的关切和错愕径自出了房，只留下满脑袋糨糊的白毅杰独自面对这莫名奇妙的一切。

仍带着水气的身子已冷，披覆于肩头之上的睡袍却仍残留着属于对方的微温……那是来自于九音一如既往的关怀，可与那份关怀并存着的，却是他从未想见过的强烈抗拒。

对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白毅杰只觉得胸口一股闷痛窜起，深深的茫然与不解，亦同。

可他终究没有再继续深思下去。

即便依旧心乱如麻，但在方才的一番起伏后，此刻的白毅杰已然身心俱疲，连烦恼的力气都已分毫不存……好在莫九音先前为他取来的换洗衣物就落在脚边，让他无须再多费工夫，换上干净的内衣裤后便即裹着睡袍倒上了自个儿的那张大床……

夜，已深。

一个中年大叔才刚结束十多天的公务行程下飞机回家，却在洗完澡后光着身子在冷气房里闲晃了好几分钟；等好不容易换上内衣裤套着睡袍上了床，却又因疲惫不已而连被子都没盖便倒头大睡……诸般因素相加，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白毅杰不晓得别的大叔能强壮到什么地步，他只知道自己确实已好汉不复当年勇，不过是因心烦意乱而疏忽了那么一丁点，便落了个无比凄惨的下场。

他病倒了。

——说是病倒，其实也就是感冒而已。但他身体向来勇健，一年也不见得有机会感冒上那么一回，这次却不过受了点风寒便又是发烧又是流鼻涕喉咙痛的，自然把这位航运大王折腾惨了，硬生生地从纵横三大洋的“强龙”变成了一条只能红着眼睛缩在被窝里的可怜虫……问题是：他既没有上吐也没有下泻，烧也只发到三十八点五度，根本连“重感冒”二字都很难称得上，却表现得像是癌症末期一般，甚至还要晚上十一点才加完班回到家中的老大打卫星电话要求正在某国丛林中的次子赶回……怎么说都可怜兮兮过头了的态度让家里的三个儿子很快就从担心变成了放心，各自消了事假恢复了原有的正常作息，上班的上班、打工的打工、联谊的联谊。

其实白毅杰也不是刻意这般小题大作的。只是他一年里顶多病上这么一回，又才刚经历了那么番莫名奇妙的感情波折，正是身心俱疲的时候，自然格外盼着家人的陪伴——有儿子们在旁，他至少还能逼着自己转移心思，不去回忆那天晚上比起失控更像是闹剧的一切、不去揣测事件背后的九音真正的想法……他的脑袋不用思考就已经够浑沌了，若再耗费心力去烦恼那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事，岂不是雪上加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