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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回到客栈，存着私心让店小二打满一葫芦的酒，坎坎往楼上赶。

徐清风还在熟睡，口水流了一嘴，孟子弦把他摇醒，在半梦半醒之间给他灌了一整碗的醒酒汤。

“咳咳……”一时不慎汤水呛进气管，徐清风被折腾得彻底苏醒过来。

“酉时都快过了，起来吃饭。”

徐清风点着脑袋摸索床头，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嗯？”

“别找了，”孟子弦把下午新买的衣服丢给他，他的道袍已经被吐得一塌糊涂洗了还没晾干，“换这套。”

接到新衣服的徐清风没多想，就木讷地穿了上去，一声不响地下楼吃饭。

晚饭是孟子弦准备的。

饭桌上，面对着一桌肉食，连片菜叶子都瞧不见。徐清风终于泪流满面：“邱明……”

徐清风的眼泪不要钱的往下掉，孟子弦看不过去了，甩了一块抹布到他脸上。“好好吃饭，哭什么？”

滴水声被罩住，徐道长把抹布拿走低下头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扒着饭……

才刚安静了一会儿，低低的呜咽声又响了起来，孟子弦隐忍了好久终于无可奈何地放下筷子，“到底怎么了？”

徐道长泪汪汪地，“我不爱吃肉。”

“那就通通给我吧。”孟子弦不客气地伸出筷子往碗里夹。

徐清风抱着碗一动不动，眼见一桌子的肉都进了孟子弦的肚子……这才小声的说了一句：“你说，我是不是很任性？”

孟子弦道：“在下与你不熟。”

徐清风低下头，呢喃自语：“我自开师门，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邱明，我要去京城，他也要去京城，于是便一起上路。”

孟子弦嗯了一声表示在听，手里的筷子却没停。

“路过肜阳县的时候，我看那县太爷老是欺压百姓，就起了戏耍他的念头，告诉他县衙里有空前绝后的大妖怪，需众多道士长期在衙内设坛做法方能得一时安逸。邱明当时也没说什么，就跟着我一起胡闹。那些云游的道士们也觉着有趣，就跟我一起耍骗县太爷。”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当然，也有不认同我们做法，一心只想着除魔卫道的牛鼻子。所以当又有道士被县太爷捉来的时候，我们并不事先告知他事情原委，就是想试试对方跟我们是不是同道中人。”

“原来如此。”也跟他所想的差不多就是了。

“不过，虽然他面上没说，我却觉得邱明并不是很赞同我们的做法，结果有一天，他来跟我告别。”徐清风的脸上浮现出难过的神色。

听到这里孟子弦糊涂了，“归根究底，他到底为什么跟你分开？”

徐清风抿着嘴，闷闷不乐地从嘴里蹦出仨字来：“死、心、眼。”

“？”

那天晚上，直到回房徐清风都没再说一个字。半夜孟子弦起床解手的时候，看到有人影在厨房附近，被好奇心驱使着跟了过去，结果看到徐道长正丝毫不顾形象地抱着个剩菜盆子大吃大喝。

孟子弦叹气，并未发出声响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便是一个神清气爽红光满面的徐道长了。

徐道长说：“老子才不要为了某个良心被狗吃了的人茶不思饭不想呢！小孟，来，把钱袋还我。”

孟道长后退几步，一脸正色：“徐兄你大患初愈，钱财这种琐碎的物件还是由我替你保管吧。”

徐道长露齿一笑，拍向他的肩膀，“小孟呀，从今天开始我要练习喝酒，每天半坛哦，看在我俩这么好的份上你得陪我。”

肩膀另一边的狐酱被震得掉了下来，孟子弦连忙接住，仍然是一脸正色：“朋友有求在下哪能不闻不问，我这就去打上半斤好酒来。”

狐酱向他投去鄙视的眼神。

徐清风说：喝酒就要大口大口的喝，就要在晚上喝，就要在屋顶上喝，就要对着月亮喝。

孟子弦握着他的手说那我今晚就舍命陪君子了！

入夜，大风刮的嗖嗖的，坐在屋顶上望着一片黑漆漆的天空的二人皆已半坛子酒下肚。

孟子弦脸不红气不喘，徐清风却已经开始大舌头了。

他嘟嘟囔囔地说：“邱……邱明走的那天，他说要跟我喝酒，明知道……知道我不会喝酒的，就把我给灌……灌醉了。第……第二天他连……连招呼都没……没打，就走了。”

孟子弦嘴里含着一口酒，静静地倾听。

徐清风打了个嗝，继续说：“那天晚上，月亮真……真大，我……我从没见过那么圆的月亮。”

孟子弦想，那大概就是他跟洪曦一起上路的那一天吧。可惜，真想看看那月亮到底有多园。

徐清风说着说着，又扯到其它地方去了，却是三句话不离邱明。

什么邱明最喜欢吃的是韭菜烧扁豆，他自己最爱吃的是素鸡素鸭素火腿；什么每顿饭菜都是邱明准备的，虽然叫的都是他爱吃的菜；什么夜里睡觉他总是踢被子，邱明不厌其烦的每天晚上起来帮他盖好，于是为了方便两人干脆就住在一间屋子里……

孟子弦挖挖耳朵，懒懒打了个哈欠，心说衣食住行全都这么腻歪你俩干脆成亲算了。

徐道长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枕在孟子弦的肩上睡着了。

孟子弦叹了口气——他发觉自跟徐清风重逢以来，自己操心的次数比在观里还多——从某些方面来说，邱道长，辛苦你了！

晚上风大，把人送回床上是必要的，既然知道他半夜会踢被子，就干脆把狐酱扔在这里守夜，自己则回房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