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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四十）

  聂原心里&1dquo;咯噔”一下：&1dquo;妈，你额头上怎么&he11ip;&he11ip;”

  &1dquo;惹你姥爷生气，被他扔的碗砸着了，没事儿，”聂美荣竟然笑了笑，接着说：&1dquo;你姥姥姥爷心情都不好，不用理他们。”

  聂原穿过院子，刚走到屋门口，脚步就顿住了。

  &he11ip;&he11ip;这还是他家吗？

  摆在正屋的木沙没了——那木沙还是他上小学时家里请村里的木匠打的。电视也没了。原本拥挤的屋子里，只剩下一张矮矮的方桌，骤然空旷起来。地上满是垃圾，最多的是盘子和碗的碎片，还有一些饭菜&he11ip;&he11ip;

  整个屋子像被洗劫了一番。

  &1dquo;家具被你爸搬走了，你姥爷又火掀了桌子，就这样了。”聂美荣在身后说。

  &1dquo;&he11ip;&he11ip;”这句话信息量太大，聂原一时无从问起。

  为什么爸要搬走家具？姥爷又为什么火？

  他们&he11ip;&he11ip;离婚了？！

  &1dquo;&he11ip;&he11ip;我爸呢？”

  &1dquo;他走了。”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像过年时那样白天出门晚上回来，还是&he11ip;&he11ip;离开甘城了？

  &1dquo;他去哪了？”

  &1dquo;我也不知道，他拿走那么多家具，能卖不少钱呢，就咱家那沙，虽然时间长了，但可都是实打实的木头，还有电视——”

  &1dquo;姥姥他们呢？”聂原打断聂美荣。

  &1dquo;在楼上，你姥姥躺着呢，你去看看吧。”聂美荣说完就转身回屋了。

  聂原上到二楼，见屋门半敞着。

  &1dquo;姥姥？”聂原轻轻推开门。

  &1dquo;哎，是小原回来了啊。”屋里传出姥姥的声音。

  聂原走进去，见姥爷坐在床边上，垂着头，嘴里叼着烟管。

  &1dquo;我刚到家，您好点了吗？”聂原蹲在床边问。

  &1dquo;姥姥没事儿，你不用操心。你&he11ip;&he11ip;哎，家里是不是没吃的啊？”

  &1dquo;没事姥姥，我在路上吃了东西的。”其实没吃，但路上晕车，光想吐了，也不饿。

  &1dquo;小原啊，”姥姥从被子里伸出干枯苍老的手，轻轻攥住聂原的手：&1dquo;你妈做的事儿，你不要太怪她，这些年她心里也苦&he11ip;&he11ip;”

  &1dquo;不怪她，不怪她怪谁？！难不成怪我？！”一旁的姥爷忽然气冲冲道。

  &1dquo;已经到这步了，你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姥姥冲姥爷吼。

  &1dquo;&he11ip;&he11ip;姥姥，到底怎么了？”聂原心跳得越来越快，家里肯定出事儿了。

  &1dquo;来，小原，你坐下听我说。”

  &1dquo;你说吧！说了让孩子也瞧不起她！”姥爷起身摔上门出去了。

  &1dquo;你爸和你妈&he11ip;&he11ip;离婚了，小原。”

  聂原脑子里&1dquo;轰”地一声。

  我爸和我妈离婚了？离婚了。

  &he11ip;&he11ip;是啊，他们到底离婚了，终于离婚了——这一天总算来了。

  &1dquo;嗯，我知道了。”聂原死死盯着床单上的牡丹花，力图让自己显得平静。

  &1dquo;去年，你刚去市里上学那会儿，你廖大娘家的小子结婚，来了不少亲戚，后来住不下了，就住到咱家来一个&he11ip;&he11ip;叫陈起运，离了婚的，比你妈大了有十岁吧，他在甘城市里做包工头的。那会儿你妈就和他&he11ip;&he11ip;我和你姥爷想着过了这阵儿，陈起运回了市里，就没事儿了，没想到&he11ip;&he11ip;”

  &1dquo;姥姥，这事儿我爸知道吗？”聂原觉得自己的嗓子像生了锈，出凝涩的声音。

  &1dquo;起初不知道，后来你奶奶来要钱，你妈和你爸闹起来了，你妈一着急，就说出来那事儿了。你爸&he11ip;&he11ip;小原，你别怨美荣啊，”姥姥的声音带上了哽咽：&1dquo;都是我和你姥爷的错，当时不该找个上门女婿，她怨你爸没本事，不能带她进城里哪，美荣就是心气儿太高&he11ip;&he11ip;”

  &1dquo;姥姥，您别说了，”聂原站起身，转过身背对着姥姥：&1dquo;我出去待会儿。”

  走下楼，就见聂美荣正站在屋里，望着自己。

  &1dquo;你姥姥都给你说了吗，小原？”

  &1dquo;&he11ip;&he11ip;”

  &1dquo;她肯定让你别怨我，”聂美荣边说边摇头：&1dquo;你怎么会不怨我呢，我知道的。”

  &1dquo;&he11ip;&he11ip;”

  &1dquo;小原，妈也知道妈这事儿做得不对，但是这么多年了——从杨忠国到咱家，18年了，我也4o岁了，小原，这些年，我就没一天高兴过，你明白吗？”

  &1dquo;你不高兴，就能这么对我爸？”不知不觉间，聂原眼眶已经红了。

  &1dquo;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你姥姥姥爷也这么说，那就算是我做得不对吧，你们根本不懂——就这样吧，这两天我收拾收拾东西，然后叫老陈来接我了。”

  聂原听她亲昵地称一个自己素未谋面的男人&1dquo;老陈”，一股夹杂着恶心的反感涌上心头。聂美荣回屋了，聂原独自立在一片狼藉中，泪水无声地淌了一脸。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他眼巴巴看着其他小孩儿在外面疯跑，聂美荣硬是把他拉进屋子，说，小原，你好好学习，才能带妈妈走出这个村子。他真的好好学习了，从村里的小学，考进县城里的初中，再考进七中的火箭班。原来&he11ip;&he11ip;自己从来不是聂美荣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