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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他笑道：“叔父，阿茂平时练字虽然不能说是废寝忘食，可是有时有刻，从来不曾荒废。我看现在已经能看出几番风骨了。”

他心中轻叹，实在不忍心，看着她难得的窘迫，只得帮她掩饰。

早以把她宠上天，宠得她一身懒骨，空负好天资，却不思进取。然而他还是觉得不够。

冬至日，果然郗府热闹非凡。

郗愔夫妇带着郗弘果然在次日赶到了。阿茂发现，每当郗愔出现的时候，傅氏的眼睛总要比平时更加美丽晶莹。

郗昙兴高采烈，亲自给在坐的每一个人倒屠苏酒。

屠苏酒，要从小者开始饮用。崔氏怀着郗道茂时，一心想要喝酒。等到郗道茂生下来了，反倒不想喝了。郗昙突发奇想，认为是郗道茂还没等出生就想要喝酒了，于是从小就经常拿着筷子蘸着酒给阿茂品尝，所以阿茂尚在襁褓之中，就已经尝了许多好酒，如今，一小杯屠苏酒更不在话下。

阿茂一饮而进，算是开了个好头。

郗弘撇撇嘴，“每次都在你后面喝，倒显得我好没酒量。”

竟然喝不过一个小娘子，每年冬至他都要丢人。

“想不到我和胡儿一起喝过这么多场酒，竟然还是比不过你。”郗弘一杯酒下肚，呲牙咧嘴的说。

郗超喝酒的动作优雅，可是速度并不慢，一杯酒下肚，好像云过蓝天，一点都看不出来像喝了酒。

郗愔凝眸，“你什么时候跟陈郡谢氏的人混在一起了？”

郗弘答：“只是在一起喝过几次酒罢了。不过我喝不过妹妹，他文采比不上姐姐，我们彼此彼此，正好可以给彼此当酒友。”

阿茂眼睛一转，发现阿兄悄悄扯住了阿弘哥哥的袖子。

郗愔面色略沉，眼看郗昙喝过了酒，便倒了一大杯，一饮而尽。

“哎哟！”阿茂捂着膝盖，喊出声。

崔氏急得挺着大肚子就想要站起来，又被郗昙按住肩膀。

郗愔一向宠爱阿茂，忙问道：“怎么了？”

郗道茂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全是惹人疼惜的委屈，“阿弘哥哥喝醉了，没拿稳被子。我想要把杯子浮起来，谁知道搁到了手，好疼。”

一只白嫩丰腴的食指伸出来，上面果然一个豆大的血珠。

郗超站起来，“阿父，阿弘醉了，阿茂又受了伤。不如我先送他们回去？”

郗愔心疼郗道茂，点头应好。

三人走出厅堂的时候，郗弘抖一抖脑袋，低声道：“我刚才说错话了？”

郗超拍拍他的肩膀，严厉的看他一眼，“和胡儿交往的事情，且不可在阿父面前提起。我不能左右你交人识人，但是谢家门外的河很深，虽然水流清澈，可是不知深浅的人总要在跟头。”

郗弘面色一顿，眼里闪过颓唐，不过转瞬即逝。他又露出了明媚的笑靥，“好，我都听阿兄的！”

阿茂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扯郗超的手指头。

“手疼！阿兄只顾着和阿弘哥哥说话，都不管我。”

皎洁的月光下，郗超的侧脸弧线朦胧而精美，眉染青山，眼透碧水，可以入画。

他扬了扬眉毛，“玥玥知道手疼，还故意弄伤手？”

阿茂面色讪讪，“我是不小心…”

“不小心把白玉被子磕破，再把手指头按上去？你都不怕疼？”清冷的月夜，他的声音比平常沙哑，鼻尖的一点光芒，比明月皎洁。

她闷声答：“我不想要看见伯父冷着脸，伯母才好不容易高兴起来，阿弘哥哥也是第一次跟我们一起过冬至。”

郗弘为庶子，能和他们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今年确实是同一次。

他在她面前弯下腰，一字一句，对着她的眼睛说，“我不知道是我以前没有教过你，还是你没有记住。你是我的妹妹，我会让你过最高贵的生活，即使你说你要像公主一样生活，我自问也可以做到。同一张桌子上，你是最小者。别说阿父只是沉了一下脸色，即使是天塌下来，也是要我们顶着，而不是你。你所担心的伯母，你的阿弘哥哥，都比你多度过了很多春秋，他们有烦恼，可以自己解决。他们有过错，也要自己承担。你这次可以割伤自己的手去成全他们的欢乐，那么会不会有朝一日要为他们牺牲自己的未来？你是高平郗氏的嫡女，这个名头和身份不是让你承担忧愁履行责任的，而是让你无忧无虑快乐成长的。我希望你记住我今夜所说的话，因为我不希望你再次伤害自己后，让我再说一遍。”

阿茂眼泪喷薄出来，重重白雾中，他的眸光，山水温柔。

正文江左独步

作者：王平子更新时间：2012-03-2315:55

当郗道茂完成了人生中第一幅梅花丹青，永和七年的春天应经悄然来到。

她盯着摇篮里满脸红皱张着大嘴啼哭的婴儿，不敢置信的问郗昙，“阿父，这就是阿弟？”

郗昙一改往常的粗心大意，小心翼翼的摇晃着摇篮，“阿茂，你看弟弟多漂亮，两条眉毛黑黑的，一双眼睛大大的，和阿茂一样。”

阿茂盯着床上一脸温柔的看着围着摇篮的一大一小的崔氏，“阿母，我和阿弟真的长得很像吗？”

崔氏柔声道，“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比皮肤可比阿乞（郗道茂弟弟郗恢小名）还要红！”

阿茂张大嘴巴，不可置信。

郗昙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小的时候越红的孩子，长大了才会越白。”

崔氏笑嗔，“阿茂不知道，你就知道？”

郗昙一脸骄傲的理所当然，“他是我儿子，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