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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光阴来了（第1页）

每人一筐子百合，老崭子们有经验，专挑大而整齐百合好剥。邓衡岳刚去不懂，等人家挑完之后搬了一筐子回来。

剥百合是一项非常简单的体力劳动，但要求必须蹲下干活，要求度要快，在限定的时间里完成一定的数量。对于邓衡岳这个半辈子一直都坐办公室且已年过半百的人来说，和年轻人一样干实在是比不过。关键是干活必须蹲下，他的身体较胖，从小就不会双腿蹲，单腿蹲一会就支持不住。两个腿捣腾来捣腾去，手底下还要干活，大冷的天蹲一会就累的汗流满面，气喘吁吁。

纪哥好像也是现了邓衡岳的弱点，把他盯的更紧了。嘴里一直喊着“蹲下”，并用一根胶皮管在他身后边催边打。他们限定一个工序一个小时，一个工序前几位干完后，没干完的就要受到惩罚。

惩罚的手段就是用橡胶管子抽打，年轻人则是脱掉裤子爬在地下被用橡胶管啪啪啪一顿猛抽，十下、二十下是根据任务完成程度而定，被打完后噙着泪花提着裤子还得说声：“谢谢哥。”

有个老崭子过来给邓衡岳帮忙，教他如何如何才能加快度。而他不光是度跟不上，关键在于不会蹲。任务没完成，看在年龄大的份上，没有挨管子，纪哥过来两个大嘴巴子扇了过来，脸颊火辣辣的做疼。

吃中午饭了。半碗水煮莲花菜，每人两个砣，菜里没有油水，邓衡岳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没有勺子，继续用手抓着吃，几口下肚之后肚子感觉有点不舒服，急着要上厕所，大便完毕之后没有卫生纸，咋办？没有办法，纪哥在门口喊着又出工了，只好用手擦，后来邓衡岳问老崭子道：“老兄，我刚来，不知道你们擦屁股问题是咋解决的？”

老崭子说：“一二三铺和散仙们以及家里有人管的哪们都用卫生纸。像我们这些刚来的只能捡软一点的烟盒来擦屁股。哪们的东西你可千万不敢动。”

邓衡岳忙回道：“奥，我知道了，谢谢你。”

下午干活是大伙集中在一块干，是从早上剥掉的大皮里往外挑黄皮和能用的百合瓣，就在干活的中间邓衡岳才明白了，有些人干活为什么那么块，原来他们干活时直接将黄皮剥在大皮里，少了一道工序。度自然快多了。

集中在一起干活时纪哥站在旁边喊着，“手底下放快些！”

崭子们便异口同声回应：“是！”

连续不断的喊着，下面又连续不断的答应着，此起彼伏。手底下唰啦啦响个不停，惊的旁边觅食的小鸟飞来飞去。蹲了一天的邓衡岳两脚已开始肿，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直往下掉。

开晚饭了，据说每周四是改善生活的日子，有肉吃。其实就是多了一点油花花，每人碗里最多也就一小片肉，还是两个砣。还没等他吃一口，饭车一走，只听外面喊了一声，“各号子提枪的拿大布的出来！”

这时水娃子急匆匆的对邓衡岳说道：“崭子，赶紧拿上大布把监道擦一下，你他妈的放快些。”

邓衡岳赶紧提着大布和其他各号室共九个人把整个监道蹲下擦了三遍。回来后别人的饭已吃完，邓衡岳扒拉了两口，还没等吃完饭，又出工去捡百合干。还得蹲下干活。

三号室马哥过来了，指着邓衡岳问纪哥道：“这个崭子是做哈啥的？”

纪哥回道：“好像是哪个公司的经理，贪污。”

邓衡岳出于好奇看了马哥一眼。马哥便一挽袖子，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嘴里骂道:“你妈来个逼的。你当经理的时候吃喝嫖赌享清福，来到这里不好好干活，你瞅啥呢？我的脸上有花呢吗？你看我。”

邓衡岳用袖子抹了抹嘴边流出的鲜血，把气咽了回去。

蹲在邓衡岳旁边的老崭子告诉我说“在这里啥都得忍着，你要稍微一犟嘴，八九个号长加十几个水娃子都来了，会把你打得皮开肉绽。你就是占理队长问起来也没人敢给你作证，挨了打到时候你还不占理。你就忍着吧，在这里没你说理的地方！”

邓衡岳说道：“我真没想到看守所里是这个样子的。你说的话也在理，谁敢在这个地方给你作证谁就是在找死。我也看透了，这个地方也就是恃强凌弱，弱肉强食的人间地狱，以后我们还得多加提防啊”就这样他忍气吞声总算挨到收工。

晚上继续学跑步，点名后和昨天一样，顺便捡了个香烟盒，备着明天上厕所用。

值班被安排在一至三点钟。晚十一点插在缝隙中睡觉，由于整天不停歇的干活，一躺下就睡着了。突然感觉鼻子痛，原来是他在打呼噜，水娃子又在用手指头弹壳，又不敢睡踏实了，迷到一点被叫起来值班，一边值班一边嘴里哇啦哇啦背监规。到了三点叫醒了下一值班的，等下一位值班人员下床后侧身睡在了他的位置。还是因为打呼噜，头被摇来摇去，只有似睡非睡等待天亮。

到第三天早上六点左右，听到号子外面口哨声响了起来。水娃子喊道:“出操了！”

犯人们立刻排好队像点名那样踏着整齐步伐“踢踏踢踏踢踏”一个号室接着一个号室踢踏着奔向了操场。

全队犯人都在，足有一百三四十个人，天色还不太亮，黑压压一大片。

“立正。”

“稍息。”

“向齐看。”

“左转弯向前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全体人员回应着。还真是队列整齐，步调一致，口号清晰。

走完队列后集体背监规。带队的正是昨天打过邓衡岳的那位马哥。后来才知道他是一位在校大学生，也是年轻气盛，因为在街上和同学们聚餐时与别的客人生冲突，伤害致死人命案而被捕。马哥在训练和背监规过程中，看到哪个犯人不顺眼轻者拳打，重者脚踢，平时打人骂人那是家常便饭。犯人们都很惧怕他。

吃过早饭，放下饭碗即刻出去干活了。

今天是两个人一筐子百合，轮到邓衡岳和一个年轻的崭子抬来一筐子百合，倒在地下之后，年轻人将筐子放在百合堆子之上，在旁边扒拉了一会儿说他的活干完了，两手一拍走了。

一筐子百合倒在地下呈圆锥状，上面还放着一个塑料筐，他就在旁边巴拉巴拉能干多少？剩下的百合足有三分之二还多，留给邓衡岳一个人。心里的那种不平无法诉说。

过了一会儿，别人都将自己合伙干的活干完了，可邓衡岳这里还有一大堆，纪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一顿大嘴巴。邓衡岳嘴里吐着带血的唾沫，强忍着心里的愤懑，只有一个字，还是“忍”。

下午，高强度的劳动和近三个晚上几乎都没有睡觉，邓衡岳的身心疲惫不堪，难以承受，两个脚脖子肿的象两个大青萝卜，肚子也憋的很难受。这时有人“噗”的一声放了一个大大的响屁，惹的干活的人们哈哈大笑。

纪哥过来喊道：“姤子夹住。”

崭子们齐声答道：“是”

就在大家大声回答“是”的一瞬间，“噗噗噗”屁股下面都开起了机关炮，邓衡岳也趁机搂了一梭子。由于人们吃的一样的水煮菜，连放出来的屁都是一股烂莲花菜的臭味。这时忽然听到监道有人喊道：“邓衡岳，你女儿看你来了，过来！”邓衡岳赶紧应声赶了过去。跟随他们来到了一个号室里，急不可待的问女儿在哪里。

这是两个不认识的小伙子。一个小伙抬起一只脚假装要踏邓衡岳的样子，嘴里说道：“你他妈的还真想见你的女儿，早着里。来，蹲下，在这个单子上签个字，再写上，谢谢你来看我，东西我已经收到了，再给我账上打3oo元钱，买上四条海洋烟，给我买些日用品。”说完之后“啪”地将一张货单反过去扣在床上，让邓衡岳在背面写字。

透过单子的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密密麻麻复写纸的字样，但是单子的正面到底写的是什么邓衡岳是不得而知的，只是感觉女儿已经买了许多东西，这是让再买第二次东西。邓衡岳忍不住问道：“我女儿是不是已经买过东西了？”

一个小伙子喝骂道：“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想混了，叫你写你就写！你咋那么多的废话呢？小心我砸你嗷。”

没有办法，只能照办，写完字以后两小伙让邓衡岳继续干活去。

回到干活场地以后，老崭子问道：“姑娘来了？”

邓衡岳说道：“是，他们让我从单子背面签字。我知道我女儿已经买了不少东西，还让再买一次。”

老崭子叹息一声，说道：“唉！这个地方就这么黑暗，没有办法，刚进来都是一样的。”

邓衡岳又问老崭子：“那两小伙子是干啥的？看样子还挺横的。”

老崭子告诉邓衡岳说道：“哪两个小伙子是5号跑院号子里的水娃子，可不敢惹，人家咋说你咋写。在这里，要嘛你有力气能干活也行，没力气干活有钱也行，既没力气又没钱哪你可就要遭罪了，在这里把你能折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