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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弦安听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刚开始时还笑嘻嘻的,觉得热闹,后来就嫌吵了,于是思绪忍不住又飞离出十万八千里,茫然彷徨乎尘垢之外。直到鼻梁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1dquo;啊?”
梁戍颇为佩服地看着他:&1dquo;我当你只会在坐着的时候神游天外。”
柳弦安往周围看看,人群不知何时已经散尽了。梁戍把药筐从他手中接过来,放到另一边的平台上:&1dquo;累吗?不累的话,一道去看看杜荆的尸体。”
&1dquo;好。”柳弦安小跑两步,与他并排而行,又问道,&1dquo;杜荆的那些弟子,王爷也都杀了?”
梁戍没懂:&1dquo;我为什么要将他们都杀了,就不能留两个审问吗?”
柳弦安说:&1dquo;能的。”但方才那飞沙走石的架势,看起来真的很难有人能活。
梁戍哭笑不得,伸手扯住他的带,后来想起高林不在,没人看见,于是又扯了一下。
两人就这么极不严肃地到了停尸房,杜荆已经被脱去衣服,用一块白布盖着。柳弦安戴好手套与面罩,示意梁戍也捂住口鼻,方才揭开盖布。
杜荆的身体上也有许多暴凸的青筋,细看一部分甚至还在来回游走。胸口处有一枚刺青,柳弦安凑近仔细观察:&1dquo;像是青蟒的图案,王爷先前见过吗?”
&1dquo;见过。”梁戍道,&1dquo;白福教。”
&1dquo;原来是白福教的弟子,怪不得宁可自尽,也不愿被俘虏。”柳弦安道,&1dquo;有一年大哥出门访友,曾在路边捡回过一名气息奄奄的男子,后从他身上取出了至少二十余种蛊虫,但人最后还是死了,据说那就是白福教对待叛徒的手法。”
梁戍盯着那青蟒刺青:&1dquo;这也是皇兄的心病。”
白福教起初只在西南一带的山间流传,不成大的气候,朝廷便只派了地方官去处理。岂料近几年这邪教竟突然壮大起来,将边境好几座城池都搅得乌烟瘴气。他们行事隐秘,谨慎如鼠,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缩回老巢,加之西南林地高密,处处都是浓而不散的瘴气,很难彻底清剿,故朝廷也是头疼至极。
&1dquo;赤霞城距离西南尚有一段距离,触手竟也伸了过来。”柳弦安道,&1dquo;从古至今,几乎所有的邪教都是打着至真至善至纯之名,实则将人性中的阴暗面放大至无穷无尽,这个白福教应该也不例外,他们看起来已经不甘心只囹于西南了。”
梁戍道:&1dquo;审问结束之后,我会将此事尽快上报给皇兄。”
柳弦安拿过一旁的小刀,先凝神想了想书中所写的解剖手法,然后干脆利落,一刀开膛。
梁戍万没想到他居然能如此不假思索,眉心不自觉就一跳,白鹤山庄的日常形象再度阴森三分,而柳弦安此时已经停下手,招呼道:&1dquo;好多蛊虫,王爷要来看看吗?”
梁戍:&1dquo;&he11ip;&he11ip;”
按理来说,人的肚子里统共就那些货,骁王殿下在战场上没少见,但还从来没有如此细致地观赏过,偏偏房间里又点着许多蜡烛,将每一丝角落都照得亮堂极了。柳二公子的脸依旧是那张仙人脸,双手却沾满淋淋漓漓的血,拎着一截不知道什么东西,眼神偏偏还很纯稚,这一幕画面实在是诡异至极,梁戍看得太阳穴直痛,也不舒坦,不知怎的,突然就想将他身上的血全都洗干净了,再重丢回那飘在云上的、洁净无比的三千大道中。
柳弦安倒没怎么留意周围的环境,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在尸体上,将各种蛊虫一条条装进准备好的白瓷罐中,总有近百条之多,中途停下来缓了缓,觉得有些眼花。
梁戍问:&1dquo;结束了?”
&1dquo;没有。”柳弦安问,&1dquo;有糖糕吗?我饿了。”
梁戍不可思议,你盯着这玩意还能盯饿?
柳弦安解释:&1dquo;头有些昏。”
&1dquo;休息一阵吧。”梁戍道,&1dquo;将手套摘了,再换身衣服,我让阿宁去弄些吃的。”
柳弦安点点头,在情势不紧急的时候,他的动作一向是很慢的,现在累了,又晕,就更慢。慢吞吞地摘手套,慢吞吞地取面罩,慢吞吞地洗手,再慢吞吞地跟在骁王殿下身后往外走。
梁戍拎住他摇摇晃晃的身体:&1dquo;方才还能站直,怎么一出门就东倒西歪?”
&1dquo;因为现在没必要好好站嘛。”而柳二公子的生活,向来就是在&1dquo;有必要,得干”和&1dquo;没必要,尽量不干”之间来回摇摆的,他使劲打了个呵欠,&1dquo;况且方才若是不站直,可能会一头栽进&he11ip;&he11ip;唔。”
他用舌尖抿了抿嘴里的小硬块,一股甜。
&1dquo;王爷随身还带糖?”
梁戍说:&1dquo;咽了。”
柳弦安&1dquo;咯吱咯吱”地咬碎,花生核桃,很香。
梁戍接着说:&1dquo;喂马用的。”
柳弦安没有上当,还是&1dquo;咯吱咯吱”:&1dquo;玄蛟又不吃糖。”
梁戍又递给他一粒:&1dquo;也是从书里看的?”
柳弦安摇头:&1dquo;没,我在路上喂过它好几次。”
梁戍:&1dquo;&he11ip;&he11ip;”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第15章
战马之于将军,差不多是沙场上同生共死的半条命,所以驯马师会格外留意,从幼年开始就教它们不要接受陌生人的食物,以免将来被歹人利用。而玄蛟的警惕性还要比一般战马更高,加之天生凶悍好斗,在西北马场时,不知踢伤了多少试图靠近的马夫,就连程素月有一回都差点赔上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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