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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康比陈猎雪大不了几岁，整个人却显得很老成，不悦道：&1dquo;说了不让你买东西，我不缺，你的钱自己留着买书买吃的。”

  陈猎雪笑眯眯的：&1dquo;我也够用的。”

  纵康同陈猎雪一样，都是刚出生就因为先天病被扔在了医院，先后也经历了几个资助人，却没有换心的机会——不是所有被救助儿童都有陈猎雪般奇迹的命运。他相貌普通，寡言少语，丢在人群中就会被淹没，资助随着年龄增加逐渐减少，成年后基本就没了指望，不好再留在救助站白吃白住，就独自出来熬生活。

  陈猎雪是被他牵着长大的，救助站资源有限，及至被陈庭森领养，他都跟纵康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亲兄弟一样互相依存。

  纵康把门关上，拉着陈猎雪坐下，小心问：&1dquo;陈先生对你还好吧?”

  &1dquo;挺好的。”陈猎雪趁他这点偷闲的功夫赶紧去翻塑料袋，边说：&1dquo;前阵子我在学校不太舒服，他专门翘班去接我，他在家都会亲自给我做饭，上夜班回来还给我带好吃的小笼包&he11ip;&he11ip;纵康哥，你吃这个。”他拿出两罐黄桃罐头，&1dquo;你小时候就喜欢吃糖水罐头。”

  纵康有点害羞，陈猎雪是他弟弟，学生又没有收入，给他买东西花的都是领养人的钱，用的是人家儿子的心脏，陈先生人再好，也不可能心里没有疙瘩，他生怕陈猎雪惹了陈庭森不高兴，在家里挨冷眼。

  &1dquo;你吃，我现在不爱吃甜的了。”他拎过一个大袋子往陈猎雪怀里搡：&1dquo;这些得一百多吧?你拿走自己吃，瘦得跟猴儿似的。拿回去跟陈先生一起吃。”

  陈猎雪侧身躲开他的推搡，掰开罐头拉环直接放他手里：&1dquo;你哪次都这样，放着不舍得吃，最后都被安哥他们摸走了。”

  纵康笑笑，没说什么。

  陈猎雪吸吸手指头沾上的糖水，吮出一点腥甜味，看一眼才现易拉罐划了手，小指上一道一厘米长的口子。

  他把手蜷起来不让纵康看见，擦擦汗打量昏暗的小杂物间，问：&1dquo;纵康哥，你晚上睡这儿热不热?”

  &1dquo;现在关了门我就在外面铺凉席睡，外面有风扇，不热。你热么小碰?”他放下罐头要去外面搬风扇，被陈猎雪拦下来：&1dquo;别折腾了，好不容易偷个懒，被安哥看见你又喊你干活。”

  想了想，陈猎雪又问：&1dquo;你没想着换个别的工作?”

  &1dquo;换什么?”

  &1dquo;换个不这么累的，别太耗体力的，都行。”

  纵康看他一眼，垂下眼皮。小碰到底没有自己在社会上生活过，不知道没学历没体力的人想找个体面又能赚钱的工作有多难。不过他在这个破修车厂里做小工也有自己的计算，厂里小工来的多走得也快，留不住人，听说安哥正计划着跟老板把这个铺面盘下来，他是安哥招进来的，如果能在安哥手底下当个&1dquo;元老工”，踏踏实实的，也能比现在待遇好很多。

  &1dquo;而且，”他不好意思地顿了顿，将枕头掀开给陈猎雪看，那底下压着两本半旧教材，&1dquo;我想报个夜校的班，拿个业余学校的文凭，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以后说不定我能自己盘个汽修厂呢。”

  陈猎雪翻翻那两本自学教材，应该是从旧书摊上淘的，纵康只有初中学历，写字还一一划的，他的小孩字叠在书主人原本的旧记上，泛出一股认真的傻气，同时也透着让人欣喜的上进心。

  &1dquo;好啊!我支持你纵康哥。”陈猎雪笑得眉眼弯弯，&1dquo;已经开始上学了么?”

  &1dquo;没呢。”纵康把书塞回去，难得做了个鬼脸，娟秀的瞳仁里显出一点勃勃生机：&1dquo;我再攒攒工资，等下半年就能报名了。”

  &1dquo;小康!”

  安哥在外面大喊起来，纵康三两口把舀起来的罐头嚼下去，答应一声，剩下大半瓶都给了陈猎雪：&1dquo;小碰你吃，等会儿我再&he11ip;&he11ip;”

  &1dquo;知道了，”陈猎雪摆摆手，&1dquo;你去忙吧，我吃完就走了。”

  门关上后，陈猎雪打开手机搜了搜夜校的资料，心里有了的计较。他码了一小堆零食出来留给纵康的工友，剩下的都全都塞进床底藏好，关灯出去。

  到家时刚七点半，比正常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早很多，陈猎雪从出租车上下来，看一眼自家亮着光的窗户，从书包里拿出刚买的创可贴绷在手上。

  他稀里哗啦地掏钥匙开门，还把钥匙串弄掉了一次，屋里的人似乎听不下去他在门口笨手笨脚，防盗门从里面&1dquo;呼”地拉开了。

  陈猎雪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利用还没进家门的机会喊了声&1dquo;爸爸”：&1dquo;你怎么在家?”

  陈庭森无所谓他翘不翘课，早回来总比晚回来强。他转身坐回餐桌前：&1dquo;调休。”

  陈猎雪换了鞋子跟上去，家里有点油烟气，显然厨房刚被用过，他看看餐桌上还冒着热气的两菜一汤，笑着问：&1dquo;叔叔，你做饭了?”

  &1dquo;嗯。”

  陈猎雪自己去厨房拿了碗筷出来，刚要上桌，陈庭森掀起眼皮看他一眼：&1dquo;手。”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缠了创可贴的小指，意识到陈庭森只是让他去洗手，讪笑一声，放下碗就往卫生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