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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番两次的情不自禁令他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恼怒,但他又不能把病人丢在这里一走了之。闻衡咳过这阵,头晕愈见严重,眼前直发花,朦胧中看到他似乎很不高兴地站在床边,不知是谁招惹了他,自己气都喘不过来了,还挺有闲心地关切道:“咳……你怎么了?”
得。薛青澜心道,不用试了,这人肯定烧糊涂了。
他不跟病猫一般见识,在心底轻轻舒了口气,冷冰冰地道:“手伸出来,我给你搭个脉。”
闻衡这人有个毛病,只要不到失去知觉任人摆弄的程度,绝不主动示弱,生病时尤甚。他不想因为一点风寒兴师动众,听了薛青澜的话非但没有伸手,反而扯过棉被将自己遮起来,虚咳着道:“不用,着凉而已,过一天自然会好。”
“不会好。”薛青澜皱眉道,“会烧傻。”
闻衡道:“我心里有数……咳咳,不必麻烦你。”
薛青澜背在身后的手几乎按捺不住,想照着他颈侧来一下,让这个大言不惭的人从此闭嘴消停。
“既然你信不过我,那请家师来看诊吧。”他作势要走,“包你药到病除。”
话音未落,闻衡又爆出一阵剧烈咳嗽,不得不举手虚掩在唇边。薛青澜眼疾手快,顺势一把拉下他的手腕,两人肌肤骤然接触,冷热相激,脉搏瞬间合上了心跳,那极细微的震颤仿佛在他指尖下炸开了一团烟花。
薛青澜像是被烫着一般丢开手,面上慌乱几乎掩饰不住,转身便走:“稍等,我去取药……”
闻衡病得头脑昏沉,话音都听不全,“取药”二字却像一根毒针,精准地扎中了他最脆弱的那根神经。他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一把抓住薛青澜,厉声道:“别去!”
方才把脉那一下只是一触即分,他这一抓却是牢牢将薛青澜的手腕攥在了掌中,拉得他踉跄数步、险些绊倒,还好在床沿上撑了一下,才没有摔在闻衡的身上。
“你——”
“别走……”
薛青澜能感觉到他滚烫的掌心贴在自己腕骨上,五指如铁钳抓得死紧,那动作中甚至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绝望,就好像他不是去拿药,而是去赴死。
他像被人施了定身法,连挣脱都不会了,一任闻衡握着他的手腕,寒星似的双眸望进他一片昏昧的眼底,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会回来的。”
这句话像是从他心脏里挤出来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闻衡在他的眼神罕有地感觉到了安抚之意,然而不等他细嚼这句低语,薛青澜忽然在他眼前一挥,袖中一脉异香扑鼻而入,闻衡眼前一黑,登时垂头昏睡过去。
薛青澜一根一根掰开他紧握的手指,从闻衡身上移开,扶他躺下,用被子密密地裹到下巴。趁他睡着了,才敢伸手探上此人额头,试了试温度,又轻手轻脚地替他拨开眼前几丝乱发。
“你啊……”
一声叹息落在他枕畔,旋即幽然消散。
待闻衡再醒来时,四肢百骸那种灌铅的沉重感已经散去,头疼稍缓,身体也暖和过来,一阵浓郁药香飘来,伴随着周围压低了私语声:“……多谢薛神医,有劳。”
“举手之劳罢了,师侄何须客气。我这徒儿还算堪用,也懂些医术,就让他留在这里帮忙照看岳师侄。”
一个闷闷的声音道:“遵命。”
“劳烦二位,薛神医请。”
闻衡侧耳听着,等房门关闭,外间交谈的两人彻底离去,才睁开眼睛。薛青澜端着药碗走到床边,一低头,恰好对上他望来的眼神,吓得手一抖,差点把药晃洒了。
此刻闻衡面对着他,神智恢复,蓦然想起自己昏睡之前种种举动,只道是自己的反常吓到了薛青澜,歉然道:“先前我烧晕了,无意冒犯,对不住。”
薛青澜没想到他还会提起这茬,不愿多说多错,便点了点头,伸手将碗一递,怼到闻衡眼前,示意他吃药。
闻衡道了声谢,接过药来一饮而尽,看薛青澜似乎不太想搭理他,还以为是他余怒未消,于是再次致歉道:“昨天的事是误会一场,我那几位师兄师姐并无恶意,还请你不要介怀。我代他们给你赔个不是。”
薛青澜脸色不晴反阴,感觉他不这么抬着就好像不会说话,“虚情假意”已成了面对陌生人时的惯用面孔,越是客气礼貌,其下的淡漠疏离之意越掩饰不住,嘴上说得亲热,其实是在不断地推开别人。
“病了就少操心。”薛青澜凉凉地道,“我没生气,用不着你假客套。”
“……”闻衡被他噎了一下,苦笑道,“师弟教训的是,我一定谨遵医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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