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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花春想应了一声,片刻无话。
俄而,她两手捧在自己胸口,气声问:“你做生意这些年来,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特别难还的人情?”
容苏明认真想了想,答到:“没一下子就弄死丰豫的,如今都被丰豫弄死了。”
“你这人……”花春想无声一笑,裹紧身上锦被,困意又袭。
容苏明没吭声,花春想果然很快又入了梦乡。
方才那几句你来我往的对话,朦胧得好似生在梦里,翌日醒来,不知谁还会记得。
……
晋国天下,民有百业,商贾也分多种,普通生意人是有钱就赚,但商者不同,他们心里,有天下民生。
丰豫在歆阳城外五里地的灵龟寺建有粥棚庐舍,用以帮公府收容些鳏寡孤独乞残伤病。
季节交替时,人多之处易传时疫疾病,容苏明前两日刚交代过相关管事和药房医舍,让他们注意此问题,这天下午,铺子下头的人突然跑来禀报,粥棚里的斋饭吃死了人。
晋法严明,人命关天,歆阳公府当即就派了捕快班子前去查询,容苏明快公府一步来到灵龟寺。
粥棚内闲杂人员悉数赶出,当地差役已将事现场画了石灰留证据,经本地仵作初查,死者乃吃了午间斋饭后中毒而死。
大体停放在寺内一间偏僻闲置的屋子里,公府人员打马过来后,为者呵斥本地差役将围观者散去,他则领手下人进屋去查看大体。
许向箜这几日正被上司萨大人看不顺眼,跟着进去时理所当然被勒令停步门槛外,守门的两位小捕快十分机灵,一个快低下头,一个选择直视前方目不斜视,两人都不敢在此时与许捕的视线有任何交错。
不让进去查看大体,许向箜留在这里也是无用,他抱着腰刀原地盘桓片刻,准备去事地点看一看,却在走出寺门后,看见了不远处那个正在和七八个人说话的靛蓝长袍。
容苏明是平头布衣,再是有钱也无有权力和官家人一道去查看大体,自来到这里粗略了解事件后,她就找来粥棚庐舍的所有负责人盘问相关消息。
丰豫名下粥棚出了人命,当其冲的不是大东家,而是直接负责粥棚庐舍各项事务的大小众头目,容苏明将他们喊到一起通气,其实也只是起个主心骨的作用,察觉哪里不对劲后给他们提点三两句。
只要是心里没鬼,这些人定会个个盼着摆脱嫌疑,办事不用督促就会格外上心。
散了这些人去各自忙碌,容苏明从腰间荷包夹出颗糖,剥了糖纸送糖入口,转身的同时意外看见了站在不远处杨树下面的表弟许向箜。
“过来多久了?”她咬着糖,迈步过来。
许向箜叉手,“姓萨的带人在寺里查大体,我去现场看看,阿姐同往乎?”
粥棚在灵龟寺西侧,离寺门不过三射之距,容苏明点头,与表弟并肩而行。
许向箜把腰刀挂到腰间,步履行进间,玄铁令牌的穗子在腰间来回摆动,“问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没?”
“没有。”容苏明摇头,顺手从路边揪了根细长的草叶子,“似乎就是件突如其来的事情,不过你们公府不都还没查完么,我们这边尚未有何结论。”
“我觉得和花家脱不了干系,”许向箜也揪下根草叶子咬在嘴角,“这些日子以来,因花家那些良田,他们可没少在暗中给你使绊子,邮钧城那事儿不就是他们做的么。”
容苏明把糖咬在上下牙齿间慢慢含着,口齿有些不清,“查都没查彻底呢,难说谁干的,或许就是那男的吃错东西自己中毒死了呢,”
“若是当真如此,”许向箜挑眉,失笑摇头,“那自然再好不过。”
容苏明扭头扫了表弟一眼,极其含蓄道:“萨里耕带人去查大体了。”
许向箜耸肩:“前几日因为些事情他又开始找我茬,好像就是要盯着我跟我过不去,”说着他就笑了起来,“姐,我觉得那姓萨的就是最近手头又紧了。”
“诚然,”容苏明把玩着手中草叶,淡淡道:“半个月前,城西赌坊的朋友告诉我,你上官在他那里折了张五千两的银票进去,现下莫说手头紧,估计是哪儿哪儿都紧着呢,他孩子这个月的束脩也都才交了半数。”
说话间来到粥棚外,许向箜一身官袍,他大大方方迈步进案地厨房,同行的容苏明自然未被守门的小官差阻拦驱赶,但她却没进门。
来到画石灰的地方,许向箜从腰间摸出查看线索的玻璃凸片,边蹲在地上到处查看,边和停在门口未进来的人说话,“到底是快要有孩子的人了,如今阿姐说话竟然都能说到上学和束脩上来,万善,我娘真是没白烧香拜佛。”
“你快得了罢,”容苏明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那什么,死者用过的饭碗你看没?”她有段时间曾跟着温离楼跑过命案现场,多年过去,她竟还能记得些吉光片羽的东西。
许向箜在那边翻看着做饭剩下的食材,像小狗刨食,“被当地仵作收起来,直接给了我们的仵作,”命案现场出得多的结果,就是许少爷什么时候都能眉眼弯弯地八卦闲聊:“听我娘说,前两天你把卫遥知给弄走了。”
“她目无尊卑,惹你小嫂子生气,便让她回去侍奉亲长去了。”容苏明后背落在下午的日光里,被渐渐西去的日光照得脊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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