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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诗臣话甫一出口,便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李松茗掐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变得颤抖了起来,他的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的缝隙里挤出来的,像是身处冰天雪地的人的最后的挣扎和呼救:“卢老师,刚刚是我太激动了,但是你也不要说这样的气话,我会伤心的……”
“松茗,你该回去了,我也该回去了——好聚好散吧。”卢诗臣说,像是说单纯的分别,又像是说自己和李松茗的分手。
卢诗臣肩膀上那只颤抖的手不再颤抖,重新地、用力地按住了卢诗臣的肩膀。
“卢诗臣,”李松茗仿佛念某种庄重的咒语一般,念着卢诗臣的名字,“从头到尾,你喜欢过我吗?”
李松茗可以坚定而决绝地对徐磬说他的规则是他抓住的东西,他不会放开——但是他对任何人都可以建立起来的坚不可摧的防线,在卢诗臣的面前总是轻易地溃不成军。
卢诗臣感觉到李松茗揽在自己腰身的手臂愈发收紧,仿佛要将自己按进他的骨血之中,不可分离。他的手臂那样的用力,声音却有些颤抖,“哪怕是……哪一刻,哪一个瞬间。”
卢诗臣沉默了许久,仿佛像是被取下了发条的玩偶。在这长久的沉默里,刚刚歇下去的雨势又骤然猛烈了起来,敲击在玻璃上仿佛最激烈的鼓点,只为了拉开帷幕,上演最终的、最残酷的真相。
这漫长的沉默让李松茗生出些期待,期待卢诗臣不忍说出否定的答案;又让李松茗惶恐,惶恐卢诗臣可能正在酝酿的残忍的裁决。
窗外一声惊雷将声控灯都震得亮了起来,而李松茗最终还是看见卢诗臣张开那双吻起来甜蜜而热烈的双唇,用温和的声音,说出最残酷的话语:
“没有。”
第92章高烧
“没有”两个字从卢诗臣的双唇中吐出,仿佛一把最锋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了李松茗的心脏。
李松茗的喉咙仿佛被人扼住,连亲吻的时候也没有感受到的窒息感袭击了他,字句仿佛要通过重重关隘才能从他口中涌出,他声音颤抖地说:“我不信。”
一定是他听错了。
“你想要听多少次,我都可以说,说到你相信为止,”卢诗臣将那残忍的两个字扩展开来,“我没有喜欢过你。”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答应和我交往?”
“喜欢并不是交往的条件……”卢诗臣轻笑了一声,仿佛是笑李松茗的天真,“只是觉得那一次我们在床上挺合拍的。”
李松茗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那就不要分手,就算——”
就算只是身体上的关系。
“刚刚已经说过了,”卢诗臣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冷,“我厌倦了。”
一种超越了肉体所能承受的疼痛袭击了李松茗的心脏,锐利疼痛感从胸口蔓延开来。一瞬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流尽了,李松茗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最深最冷的冰窟之中,身体冰冷,四肢僵硬,生命和灵魂的机能都正在渐渐流失。
只有一个人能够救他,而这个唯一能够救他的人,却以最残忍的姿态毫不犹豫割断了绳子,让他被寒冷深埋。
李松茗并非不知道他和卢诗臣的开头太潦草,不符合李松茗所认为的一段感情应该有的正确步骤,从身体开始的关系,就算他再怎么样自欺欺人,也无法认为卢诗臣答应和自己在一起是因为喜欢自己。
他并非不明白这样的事实,但是他天真地以为,时间和真心可以改变一切。
这段交往的时间里,总有那么一些时刻,他真切地觉得自己是靠近了卢诗臣,打动了卢诗臣的。比如他们每一个耳鬓厮磨肢体交缠的时刻,比如他们第一次约会之后牵着手走在街边的时刻,比如他们一同骑着机车任风流过耳畔的时刻,比如他们一起看着冬紫罗盛开的花朵的时刻……
原来并没有。
原来在卢诗臣那里,没有这样的时刻,他只用那个字,就残忍地否决了李松茗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李松茗浑身的骨头仿佛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了一副虚弱的空架子,钳制着卢诗臣的手也瞬间地失去了力道,卢诗臣很轻松地就挣脱了他。
而后卢诗臣又说了一些话,大约是一些劝慰的话语吧,他却仿佛处在真空之中,只能看着卢诗臣的唇张合着——可是,最残忍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这些虚假的温柔又有什么样的意义?
“现在雨太大了,”他最后听见卢诗臣说,“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卢诗臣的叮嘱体贴无比,温柔得仿佛恋人之间缠绵的道别,而非一个残酷的刚刚才宣告过对李松茗毫无感情的情人。
李松茗不太能够回忆得起来自己是如何离开医院的,如何回到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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