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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就是整整一个下午，及至日落西山，店门前有背着书包的学生成群结队走过，店堂里才算是又重新恢复了清冷。秋后的太阳落得早，傍晚时分天就阴了，暗暗的光线照在黑白相间的地砖上，一团团纠结在一起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颤动。严俨踏着厚厚的发丝悄无声息地站在魏迟身后，往常总是立刻就笑着抬头的男人却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严俨站到他身侧弯腰查看，原来魏迟已经等得睡着了，右手却还把手机牢牢握着，手掌心恰好压着荧幕，生怕被谁抽走了似的。想起他之前说的手机里有不能让他看的东西，严俨生出几分好奇，转念又一想，魏迟的手机里除了游戏和穿着清凉的美女还能有什么？大概又是在网路游戏里拐到了哪个心思单纯的未成年少女吧？活该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但凡心智成熟要求上进的男人，到了他这个年龄哪个不是甜滋滋地搂着女朋友到处逛街吃饭看电影？哪像他，光晓得抱着碗泡面贴在显示器上打打杀杀。于是伸手推他：&ldo;喂，魏迟，起来了。&rdo;魏迟果然醒了，用手背揉着眼睛，满脸都是茫然：&ldo;天亮了？&rdo;利落地甩开围布，沿着他的脖子紧紧地绕一圈，严俨不客气地用夹子顺便在他脖颈后边夹了一下：&ldo;是天黑了。&rdo;&ldo;哎哟……&rdo;吃痛的魏迟顿时清醒很多，用力睁了睁眼睛，长叹一声，满满都是遗憾，&ldo;难得做个当皇帝的梦，刚要和我的爱妃共度良宵，就被你推醒了。啧……是个绝世的大美人啊，我梦见她好几回了，这次总算能牵到手……&rdo;严俨木着脸敷衍他：&ldo;是吗？那你等下次吧。&rdo;魏迟就笑了，痞子似的笑容挂在一尘不染的镜子上，明晃晃地扎眼：&ldo;严俨啊……&rdo;知道他不会有好话，严俨抿着嘴不搭话。魏迟笑着，斜着眼兴致盎然地透过镜子打量身后面无表情的他：&ldo;如果你是个女的，我一定以为你在吃醋。&rdo;&ldo;啪‐‐&rdo;地一声，沾着洗发液的手重重拍上他的头顶，也拍掉了那些未出口的胡言乱语。魏迟笑不出来了，乖乖挺直腰杆坐正，低头垂首，眼观鼻，鼻观心，气沉丹田。严俨手中的力道便放柔了，细腻的泡沫渐渐从双手的手指缝里源源不绝地冒出来。安分了不到五分钟的大男孩又开始转着眼四处乱瞟，嘴角轻浮地勾着，欢乐地对着镜子大抛媚眼。严俨伸手推一把他的头：&ldo;别乱看！&rdo;魏迟哼哼唧唧地嘀咕：&ldo;我要跟宽叔告状，你服务态度恶劣。&rdo;严俨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ldo;不满意你可以换人。你知道的，找我做头的客人都是要排队的。&rdo;魏迟不吱声了。黑框眼镜后的双眼骨碌碌地转，最后心不甘情不愿地定格到镜台上的洗发液上。莉姐还没有走，背对着魏迟坐在他侧后方的理发椅上。宽叔执着梳子，仔仔细细地为她将一头黑瀑般的发丝一缕一缕盘起。他们谈得很投机，低声说笑着只有彼此才能听得见的内容。她迟疑，新发型是否真的贴合自己的脸型？他便弯腰俯到她耳边，一手绕到另一侧，教她将脸摆正。相近处，脸颊与脸颊只隔了一把尖尾梳的厚度。魏迟幽幽地叹息：&ldo;老板和伙计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rdo;严俨站得笔直，一心一意把目光对准那堆将双手淹没的泡沫：&ldo;你可以看点别的吗？&rdo;&ldo;能。&rdo;于是魏迟又叹气，撇着嘴，状似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严俨的身上重新移到洗发液瓶上，&ldo;这服务态度……&rdo;话说了一半没有了下文，店里忽然静得出奇。伙计们溜出去偷懒了，宽叔和莉姐的对话越发轻忽得听不见。只有陈奕迅还在音箱里反反复复地质问：&ldo;好女人不好过，坏男人有错，好男人不好过，是不是这个社会的错？&rdo;魏迟脸上还写着浓重的困倦，虽然睁着眼，眼里却装满了呆滞。严俨实在看不下去：&ldo;晚上又熬夜？&rdo;&ldo;嗯？&rdo;魏迟的反应慢了半拍，&ldo;哦，嗯。玩游戏不小心玩到了天亮。&rdo;视线起起落落，从洗发液落到吹风机，向上一半能看到躲在镜子角落里的宽叔和严俨的格子衬衣。倏地一下落下来，又是洗发液，然后剪刀、电推刀，自己的球鞋，地上黑黑白白的地砖。头皮被按摩得很舒服，浑身都放松了，魏迟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角度，偷偷把视线瞄得一高再高，镜子里的自己，自己身后的严俨，严俨的脖子，严俨的下巴，严俨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