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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的有些喜欢她,可是对他们那种男人来说,爱情只是伟业功绩的装饰物,再多的喜欢也比不上实际的好处。拼命地钻营也只是为了爬得更高,只要能爬上去,要踩谁的背,他根本不会介意。
沉浸兴奋幻想中的魏豹不知自己有多么天真,宝钏只是听到这些,就已经将他看穿。她坐在轿中闭目养神,猜测日后的事态该将如何。
一来薛平贵间接损害了西凉和大唐的邦交,二来连累雍王受掳其必怀恨在心。凭这两条,他的确很难活命,就算是有机会,想必魏家和朝臣们,包括父亲王允也不会放过他。
就这么让薛平贵死了,太可惜了。好戏才开始呢。宝钏想起将手抚过“温”字时出现的影像,心中一动。
薛平贵和年轻时的宣宗长得一模一样,见过他和圣驾的人想必都很清楚,万一当中有人产生了什么联想,那薛平贵会怎么样呢。
而且,皇上一定会很快召见他,只要皇上见到了他,那就会……
再把当年的情形细想一遍,宝钏在心里联结出一个圈,它们环环相扣,缺一不可。没有多久,她开始觉察这事的妙处,在关键处,她可以利用的东西太多了。
事到如今,宝钏决定,不如借鉴对代战的灵感。如今虽然她对代战这么残忍,却已是名义上的“恩人”,既然这样,何不也依样画葫芦,也做薛平贵的恩人?
环中环来了,好戏要开场了。
要让薛平贵的认祖归宗求而不得,就在这件事里。一石二鸟,事半功倍。
如果是这样,雍王就是一颗不可放过的棋子,他也见过薛平贵,他也一定会联想到什么。
牵一发而动全身,就从这儿下手吧。
宝钏决定了,向魏豹问询几句父母平安之事,便不再多话。欣慰地坐在轿中,闭目养神。
一路回到府门前,魏豹接她下轿惊惶不已:“三小姐,你……”
掀帘时,宝钏手中卷着的帕儿早已湿透,哭得满面通红,不能自抑。
路上还好好的,怎会突然如此。魏豹急忙劝解:“别哭,别哭,怎么了?”
轿马停下,府门前的守卫见状早去报讯,片刻老夫人和金钏都已出来相迎,要是让她们误会是他欺负了宝钏,那可就糟了。
他的心歪了,想得也就多了。宝钏仍旧不理。一心念着亲人:“哎,娘!”
劫后余生岂能不哭。失踪了一天一夜的爱女,是否安然无恙?老夫人心心念念,急急赶来:“宝钏呐,为娘总算见到你了!”
老夫人想得快疯了,亲自搀她下轿,一把抱住再不肯松。看她们肝肠寸断,魏豹才恍然大悟,暗自惭愧。
“娘,我没事,我好好的。”母亲脸如满月,双鬓霜白,慈祥的眉眼令人心安,又令人心酸。宝钏不无羞惭地抚去她的泪,再道:“让娘担心了,是女儿不孝。”
“三妹说哪里话。”端庄大方的金钏也是止不住泪,牵肠挂肚:“没事就好,娘,我们快进去吧。”她走来牵住宝钏便走。
虽然前厅里正有一个讨厌鬼,却是不能不见。
果然刚进来便看到银钏。一大早百无聊赖她居然以消遣人为乐,看到她们进来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小莲好可怜,虽然宝钏才离开一夜,她就成了银钏的奴隶,被迫跪地捶腿。
宝钏冷冷地掸了一眼,笑道:“二姐,真会欢迎人啊。”
好利的嘴,银钏一慌,忙放下了茶盏,赶来解释:“外面太冷了嘛,风刮得像刀子似的,我这皮肤一吹就破了。三妹,你会体谅我的对吧。虽然没有亲自到外边接你,我心里可是全念着你呢,昨晚都没睡!”
“哼,我看你根本就是盼着宝钏有事!”有口无心,假情假意,老夫人亲眼所见,忍不住亲自揭穿:“是谁在昨晚发脾气,说我哭得你睡不着的,嗯?”
“哎呀,娘!”三个女儿当中,银钏是最不受待见的,急忙狡辩:“我哪有盼着三妹出事,你也太偏心了,这样诬陷我。”
“诬陷?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明明昨夜银钏发脾气,砸花瓶打人高声震天,这会儿却翻脸不认,老夫人真痛恨,叫过小莲拉开袖子。
小莲担心宝钏,被银钏又打又骂,这会儿宝钏回来了,银钏还想作威作福。
到这时,银钏竟还强辞夺理:“本来就是宝钏的错嘛。好好的喜欢乞丐,她自己想当乞丐婆也就算了,还被劫在外留宿,谁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啊。相府的脸都给丢尽了!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
“那你就一辈子待在家里!”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撵上几步便去打她。
银钏马上不顾形象地撒开了泼。转身去揪宝钏,边扯边骂:“都是你,都是你让爹娘偏心,我看你有多得意,你去死吧,你这个丧门星,乞丐婆,去死!”
这就是所谓一心“爱护”她的二姐?宝钏但觉恶心,一拂袖,银钏便已跌倒在地。
宝钏竟有这样的力气和胆量?她不是一向只会忍吗?倒地的银钏任性地双腿乱蹬,号啕大哭:“我被乞丐婆打了,我不要活了,我不活了,魏虎,你这个混蛋也不知道回来,教我被人欺负,我不活啦!”
全家上下,唯一乖乖听话像猫狗一般服从她的,也只有这个男人。说到便到,就在银钏这么丢脸的时候,他居然刚好和苏龙同时进门。
“银钏,你怎么了?”一向最头疼这样的场面,魏虎却毫无办法,不管银钏有多么无理取闹,他都只能像扶贵妃一样把她扶起来,同时准备被她虐待。
知妻莫若夫,银钏果然揪住他的耳朵不放。疼得他快快说:“有好消息,好消息!薛平贵完了,薛平贵完了!”
事情真的变成宝钏想的那样了。
魏虎和苏龙送李渼回披香殿,一路李渼怨念不休,使得他们都认定薛平贵要倒霉了。
李渼由他的母妃许贵妃照顾,当他靠在榻上歇息,突然灵光一闪,想道:“咦,母妃,我想起来了,这个薛平贵长得好像父皇咿,一模一样!”
宝钏所料非虚,他果然很快发现了端倪。
许贵妃沉了脸色,让下人都退出去,才谨慎地再问:“渼儿,你说得可都是真的?糟了,等会儿你父皇就要审他!”
李渼又是后悔,又是兴奋,他很确定:“这个薛平贵长得好像父皇,比我还像呢!”
“怎么会有这种事。”许氏不由心绪纷乱,将手指绞结在一起:“他多大岁数?”
“大概十八|九岁吧。”李渼看母亲脸色突变,吓坏了:“母妃,你怎么了?”
“没事。”许贵妃虽然这样说,心却在打鼓。不一会儿便起身急传仪仗,宣宗快要下朝,她要截住他,绝不许他先见到薛平贵。
才刚刚走几步,连屋门还未出,宣宗李忱居然走了进来。他下朝了,心念爱儿先来探望,不愿惊天动地便未叫人传报。
结果,心思还沉浸在刚才事情里的李渼乍一相见,竟脱口而出:“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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