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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氏心不在焉，右手的指尖轻轻叩着椅子的扶手。每隔四五下，她都会用眼睛的余光，去瞄一眼6老太太。

  年近半百的妇人，侧躺在美人榻上，凤眼微闭。她用手揉着眉心，不动声色。

  眼瞧着一盏茶的功夫过去，6老太太仍未表态，冯氏不免心急，“娘，您……”

  “兰心，宛月。你们都下去吧，将门带上。”

  她心里纵然不满意冯氏的行径，到底也顾念从前的情分，不忍叫她当众失了脸面。

  冯氏却错以为是6老太太心虚，当下，喜不自禁。她听见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又听见丫鬟们的脚步声越来越遥远。

  她昂着两道眉，用的是兴师问罪的口气，“娘您之前分明答应过儿媳，一定不同意相爷夜宿明月园的么？怎么说变就变了？”

  怎么就变了？

  这是6老太太也觉着奇怪的地方，虽然决定是她做的，但她自个儿也想不明白，自己是从哪一天开始，觉得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用不着这般大张旗鼓。

  是因为6相的苦苦哀求？抑或是林氏母女的改变？

  或者，是别的？

  总之，那天清晨，6相来同她旧事重提时，她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

  她还记得儿子当时的反应，又意外又惊喜。不止如此，她还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见了少年时飞扬的光芒。

  “我是答应过。”冯氏的语气，叫6老太太心感不悦。她板着一张脸，语气冷得像冰，“远和喜欢她，我也没辙儿。你忘了当年远和坚持纳林氏为妾时，我是如何阻止的。可结果呢，还不得是我这个当娘的妥协。”

  “可您真的打算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贱蹄子春风得意下去么？”

  冯氏左半边嘴角往上提着，眉间带着十足的冷笑，“儿媳可不希望有朝一日，被那姓林的踩在脚底下。”

  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瞧在6老太太眼里，也成了无比丑陋的东西。

  怪不得儿子不喜她，就连她自己看了这张脸，也觉着不喜欢。

  而且，冯氏的所言所语，听起来分明就是在指责自己。

  “啪。”

  6老太太气得拍在扶手上，冷冷道：“我从前给过你多少次机会，可你呢？说到底是你自己不争气，你也怪不得别人。”

  冯氏自知说错了话，吓得面色惨白，急忙解释道：“娘……娘……儿媳……儿媳不是这个意思。”

  6老太太已经不想再听下去，她摆摆手，不耐烦道：“你先走吧。”

  疏离的口气，听得冯氏心里毛。她分明记得，只有在跟林氏说话时，6老太太才会惯用这种语气。

  难道，现在换成了她？

  冯氏想着，心里头越没底儿。她可不能因为逞一时之快，而白白失了6老太太的宠爱。

  但她转念一想，在这件事中，她究竟又做错了什么呢？

  本来就是6老太太亲口答应，如今，她自己又反悔。作为被承诺的一方，她主动找上门来讨个说法，也合情合理。

  6老太太又何必生这般大的气？

  冯氏想着，心里头又联想起女儿和碧桃说的那些话，只觉如鲠在喉，怒气上涌。

  她攥着拳头，气鼓鼓地瞪着6老太太的背影，眼睛里喷着火，“娘，这件事既然木已成舟，儿媳便不再多言。平妻的事儿，还得指望您多上上心呢。”

  从前，6老太太疼她，素来总是哄着她，劝着她。她也总能找些乐子，来逗6老太太开心。只不过，接连这几次，二人却不大能说到一块儿了。

  前几日那一次，她为了陈氏将卓嬷嬷赶出府门一事，来找了6老太太。

  她原本是打算寻求一点儿安慰的同时，顺带着借6老太太的名头，压一压陈氏嚣张的气焰。

  谁曾想，目的没达到，还被劈头盖脸的教训一顿。

  第34章.本事难道林氏真有通天的本事儿？……

  盛夏七月，正是紫薇花开得最紧的时候。满树的姹紫嫣红，宛若天边的烟霞。

  孙氏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那花树，心情也像是缝隙里的光影，明暗交织，喜忧参半。

  喜的是，冯氏比她更沉不住气，省去了她不少的麻烦。

  忧得则是6老太太对林氏的态度，再愚钝的人也看得出来，6老太太这些日子似乎越得喜欢林氏了。

  林氏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打从6冷霜的生辰过后。她就一反常态，每日按时去花溪园晨昏定省。

  当然，大部分时间，会碰上她。

  她依然会拿难听的话刺她，“娘既不喜欢你，你也就不必巴巴的每日前来，反而惹她不快。”

  林氏的表现，也一如既往。匆忙的点头，而后，恭恭敬敬地道：“妹妹记下了。”

  然而，林氏口头虽是这般答应，但实际上，她全然将她的那些话当做耳旁风，还是照旧请安不误。

  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她心里虽觉厌恶，但也无可奈何。毕竟，摊上这种事，她既不能去6老太太跟前儿告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阻止林氏前去。

  她总不能打断林氏的腿？

  如此一来二去，反倒弄得自己没了脾气。

  不止如此，林氏的话也一天天多了起来。起初，她只敢在问安的时候，顺嘴说上一两句关乎6微月身子的事儿。到后来，开始会主动的说一些刺绣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