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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眼了。”陶涉索性放下了酒坛,“再比下去还是输,姑娘有什么想问尽管问吧,莫要再引我入局了。”她从楼倾岄的怀中坐起,眼中的醉意散去,只有清明。雪白的手指慢慢伸出,“第一个问题,总瓢把子既然是三十六盟盟主,应该是黑道中所有大人物都识得,都有打过交道,对吗?”陶涉迟疑了下,“算都识得。”她的笑意慢慢扩大,“楚濯霄的‘清风暖日阁’虽然神秘,但其人三年前征服黑道时,您想必也见过吧?”陶涉黝黑泛红的脸上,酒意瞬间褪去,有些苍白,单解衣只是勾着笑,“总瓢把子,江湖人一言九鼎,您可不能骗人哟。”陶涉神色复杂,不住摇头,“若是知道姑娘要问这个,我是怎么也不敢赌酒的。”“您敢。”她挑着眼角,“您对我也是一样好奇,又自负酒量无人能敌,即使明知是我的局,您也会踩进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气,陶涉点头,“是,陶某识得楚当家的。”雪白的手指缓缓竖起第三根,“最后一个问题,楚濯霄的发冠如此特殊,当日谷先生的画像出来时,您为何要隐瞒?”陶涉慢慢的坐在椅中,许久不语,思量中只是拍开了另外一坛酒,默默的灌着。当坛空,他擦去嘴角的酒,声音压的低低的,“单姑娘,我是黑道三十六盟的总瓢把子,我的眼中只有所有黑道人的利益,壮大绿林势力对抗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您该知道,无论那人是不是楚当家,我都不能说,也不会说。一旦他们认定了是楚当家,不仅仅是众派围攻‘清风暖日阁’的事,而是借机将整个黑道势力打压。即便不是楚当家,他们只要有了借口,就不容我们辩驳,您以为我觊觎那半本曲谱才来的吗?我是不得不来,因为没有重头人物出面,您以为会是今日如此和平的局面吗?”她默然,微微点了点头。所谓白道,最擅长的就是打着正义的旗号行事,若是陶涉不来,这曲谱定然没有机会落入他们手中,理由就是:黑道人得到高深武功定然为祸江湖,为免将来起杀劫,唯有白道妥善保管。“您也不简单,‘巧机门’是黑道组织吧?我相信您一声令下,装曲谱的匣子绝不是问题。”她眯起了眼睛,“更何况楚濯霄的威望,‘巧机门’定会卖他面子。”“这是我的私心,否则我怎会答应曲谱放在白道中人的身上?”他冲单解衣拱拱手,“言尽于此,单姑娘,告辞。”他的话,解释了他的目的,不但没能让单解衣心头轻松,反而多了几分沉重,黑白两道,永远不可能和平相处,表面再平静,底下也是暗涌复杂,想要制衡他们,太难,太难。她的沉思,换来了楼公子探索的目光,双手环抱着她的腰身,暖暖的声音流泻,“你见过楚濯霄?”“见过。”不觉间,顺口回答。“他是什么样的人?”楼公子的话语中藏着隐隐的深意,“我对这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很是好奇。”猛然回神,正对上楼公子紧绷的俊容。她该说什么,说楚濯霄冰玉之姿,还有异族的挺拔俊美?乍笑,眼神中浮起淡淡的醉意,“倾岄,我想跳舞,你看么?”“跳舞!?”楼公子窒了下,表情怪异,“解衣会吗?”“不会……”她呵呵一笑,“但是我会舞剑。”手过处,窗大开,她凝声传入风中,“谁家少侠,借剑一用!”树梢上,不知哪门的豪士一声吼,“姑娘接剑!”紫影入风中,接住飞落的寒光,人在空中,一团光影茫茫密闭,萦绕周身,看不到人身,只有光幕。那团人影飞舞在树梢,一声轻咤,“光寒九州三尺剑。”光如水银泄地,刹那照耀了整个院落,比月光更清冽,比雪瀑更广漠,树枝哗哗做响,无风弯腰。琴声骤响,伴随着那飞舞的剑光,犹如九天传来的天籁,男子嗓音忽起,“笑傲风月几度眠?”风中人影更急,那光影夺走了呼吸,夺走了目光,霸气扑面迎来,屋檐上的瓦片簌簌的响,坠落在院中,碎裂无数片,“睥睨两道立山巅。”光影忽然停了,那白练凝水就这么从眼前消失,沉沉黑夜中,什么也不见。茫然抬头中,月中,孤影衣袂飘飞,那长长的衣带,就像是凤凰身后的尾羽,手中的长剑吞吐着雪白的剑芒,破空。整个视线,被一道银影覆盖,长落而下,轻啸声婉转悠长,“指点江湖二十年!”那猛坠的剑,在落下时轻巧无声,插在青石板中,笔直。紫色的衣袂缓缓归落,单解衣在无数的抽气声中飘入房中,迎上楼公子惊艳的目光,笑的肆意,“可还看得?”“这,不似你的性格,如此张扬。”他只有这么一句,却是笑着。“你说想看本性的我,就给你看。”她咧开一个娇媚的笑容,眼角眉梢都是灵动飞扬的神情。楼倾岄表情古怪,“解衣,你该不是喝醉了吧?”“喝醉?”单解衣摇摇脑袋,软软的挂在他怀中,声音渐低,“不知道,我没喝过……这么……多……”话落,妙目阖上,睡了过去。楼公子抱着怀中的人,看着她脸上红晕散开,低声一叹,“我和你赌十两银子,你真的醉了。”正文独见楚濯漓“一朝风流千杯酒,解衣啊解衣,你若还不醒,我该怎么办呢?”软软的发梢逗弄着她的脸庞,温暖的嗓音牵扯着她从沉睡中苏醒。俊美的男子趴在床边,脸就在她眼前,“病公子第三度下帖相邀,你去不去啊?”楚濯漓吗?这样急切的做法不符合他的性子啊,到底是什么事让他接连三次下帖子邀请自己。她扶上额头,无声的闭上了眼睛。“解衣该不是无脸面对昨日的张狂吧?”他笑眼弯弯,手指抚过她的脸颊,“还是想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觉得很舒坦。”她长长的出了口气,接过他手中的茶啜饮,“压抑的太久,总是要宣泄一下心头的情绪。”她,又一次罔顾了家族的教诲,随意张扬了武功,不过她不但没有内疚负罪感,反而是全身轻轻松松的,仿佛放下了十几年的包袱。“真的很高兴……”他的声音拉的长长的,“能够看到真正的你,更潇洒飘逸。”“我去见见楚濯漓。”回归了从容,她的表情更加的淡然宁静,脸上萦绕着清明的晕光,“你若是不愉,可以和我一起去。”街头,大伤初愈的楼倾岄脚步缓缓,掌心牢牢握紧她的手,没有往日一摊又一摊快乐吃着的雀跃,反而在行走间多了些凝滞沉重,在她几次观察间,目光迷离,望着前方发呆。“是不是不舒服?”单解衣停下脚步,“说了你不该出门的。”“我想陪你走走。”他抽回目光,扬起了俊美的笑容,手指指着前方的金字招牌,“给我做身衣服好吗?”“好。”楼公子早已习惯了她的回答,还未等她的答案出口,已然朝着大门前走去。趴在柜台上,楼倾岄的手指敲着桌面,压低声音冲着店中的老板娘开口,“我要纱衣软绫,做女裙,紫色的。”声音虽小,却一字不差的落入门边女子的耳内,刹那的错愕后,是浅浅的笑容。“没有。”老板娘刚刚扬起的笑容在听到最后一个条件后又憋了回去,手指懒懒的抬了下,“爷,您看下我这店里,漫说紫色的绫罗绸缎,就是布衣麻衣,棉衣都没有紫色的了。”不管两人古怪的脸色,老板娘叹着气,“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紫色就那么好卖?不知道这是禁色么,个个都不要命的买回去。”公子修长的手指轻轻推过去一张银票,绝美的笑容绽放在老板娘面前,“我知你有存私的‘雪缎’,给我一匹如何?”老板娘眼中顿时飞起惊艳的神色,狠狠的咽了下口水,“哪还有一匹,只有半匹。”雪白的手指点上唇角,楼公子飞了个吻,“反正给我做两身,我要最顶级的绣工,裙边替我绣上凤凰花,身材么……”他眼神瞥向门边的女子,轻轻的笑着。被一个飞吻险些震晕过去的老板娘看了眼单解衣,“爷放心,我看一眼绝不会错,只是顶级的绣工,那需要多放些日子,半个月。”楼倾岄手指摇摇,又一次勾的老板娘魂不守舍,“十日,我最多等十日,送到‘蓝衣坊’来。”“行,行,行。”老板娘满口答应,眼见着青衣公子转身离去,长长的吐了口气,拍上自己的胸口,“哎哟我的娘也,一把老骨头可禁不住这么勾引,差点透不过气了。”“不是给自己做衣衫么?”她好笑的望着他。“我还要衣衫吗?”他飞扬着眉角,“穿的多,你解起来累。”没正经的表象下,方才的沉闷一扫而光,迷茫的眼神恢复了他的晴朗,笑意盈盈的勾着她,温柔多情。‘百草堂’的院子远远在望,在这城南的一隅,木门柴扉中,空气里弥漫着药草的香气,清香沁透人心,这城南的小小角落犹如世外桃源,让单解衣惊诧,竟然还有如此清幽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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