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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趙醫生到底給這個小醫生灌輸了什麼觀念，這樣想著，楚凌嘆了口氣，笑道：「小何醫生，我吃營養液，只是覺得比較省事，並沒有吃不起飯的意思。」

這句話一說出來，何松雨的臉上明顯露出了些許尷尬的表情，他有些訥訥地開口：「啊，我，我不是這個……」「不過還是要謝謝趙醫生和你了。」他說著，一雙深灰色的眸子彎起，嘴角微勾，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何松雨長出了一口氣，語氣也恢復了歡快：「不客氣！老師說了，這是他精心挑選的東西，你一定會喜歡的！」這樣說著，他將手中的飯盒放下，對著楚凌又笑了笑，才說道：「那，那我就先走啦，楚凌哥。」

楚凌點了點頭，目送著這位實習醫生離開，才挑了挑眉。這位小醫生看起來和遊戲裡的不太一樣，卻多少能看出些遊戲裡的影子。這也是大多數玩家的常態，基本上，大部分玩家在現實生活中，都會比在遊戲裡要收斂一些，大概就是，因為「遊戲」多少給了人一層面具吧。這樣想著，他伸出手，拿過一旁何松雨放下的飯盒，打開。

裡面果不其然是炸得金黃的炸雞和薯條，他嘆了口氣。在趙醫生的心中，年輕人似乎都會比較喜歡吃油炸的食品，這樣想著，他拿出一根雞腿，放到了嘴邊，咬了一口。

第22章

酥脆的表皮被咬開後，內里的雞肉迸發出鮮美的肉汁，伴隨著咀嚼，逐漸充盈到整個口腔。這應該是很享受的一件事，可楚凌的表情卻十分平靜，這麼美味的炸雞，對他而言，好像同之前的營養液沒有任何區別一般。

將一飯盒的餐食吃完，楚凌從一旁抽出餐巾紙，從容的擦乾淨嘴上的油污，嘆了口氣。太久沒有進食的胃部其實並不是很能夠應對這麼油膩的食物，可他早就習慣了身體上的各種不適，所以一點胃部的不舒服，還不足以讓他表現出任何的為難。

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又被敲響了。他側了側頭，就見趙醫生端著一杯紅色的飲料走了進來。見到乾乾淨淨的飯盒，趙醫生滿意地笑了笑，說道：「小楚啊，怎麼樣，我選的食物，味道還不錯吧？」

楚凌點了點頭，就見趙醫生將手中的杯子放到了桌上，看著他，語氣認真：「你啊，遇到什麼不舒服都習慣忍著，這麼久沒吃正經的飯，一開始就吃這麼油膩的東西，胃裡肯定會不舒服吧？」

他說的是事實，楚凌也就點了點頭，趙醫生又笑了一下，他推了推杯子，繼續說道：「這是我專門買的，廣烽齋的山楂汁，他們家的山楂汁，最正宗不過了，解膩又消食，你嘗嘗看？」

楚凌看了看一旁的山楂汁，又看了看趙醫生，在對方殷切的注視下，他嘆了口氣，將杯子拿了起來，輕輕地抿了一口，酸甜的口感，涼而不冰的溫度，讓他的口腔一陣清爽。山楂汁順著咽壁滑進胃裡，恰到好處的撫慰了因為油膩而有些不適的胃。他不著痕跡的鬆了松微皺的眉，看向趙醫生，表情依然平淡地說道：「趙醫生，謝謝你。」

趙醫生搖了搖頭，他看著楚凌，眼神專註：「小楚啊，炸雞好吃麼？」

楚凌點了點頭：「好吃。」

「那吃完了，胃裡難受的時候，會覺得不該吃炸雞麼？」趙醫生接著問。

楚凌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會。」

趙醫生點了點頭，看著他，認真道：「你看，口腹之慾是所有人都會有的欲望，哪怕知道滿足它會帶來一些難受的感覺，但它本身還是讓人難以拒絕的，對不對？」

楚凌當然不是這麼想的，但他顯然不會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所以他也只是點了點頭，看著趙醫生，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趙醫生卻不知道這些，他只是看著楚凌的臉，語氣溫和地繼續說道：「但是，能感覺到難受，也說明我們正『活著』，因為活著，所以會餓，會累，會疼，會難受。這些痛苦，都是活著帶給我們的。」

楚凌顯然沒有想到趙醫生會說出這樣的話，他眨了眨眼，開口：「所以，您認為，『活著』就是痛苦的集合麼？」

趙醫生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他搖了搖頭：「當然不是了，我還沒說完呢。」他的表情鄭重了幾分，一邊說著，他一邊將手伸進自己的口袋，掏出一朵小花，遞給了楚凌：「聞一聞。」

楚凌配合地接過花，放在鼻子下，輕輕地嗅了嗅。一股清香順著鼻腔流入肺里。他聽到趙醫生在問：「怎麼樣，香不香？」

他點了點頭，趙醫生又指了指窗外：「看，外面的藍天，白雲，美不美？」

楚凌有點明白趙醫生的用意了，可他也只是配合的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趙醫生走到窗邊，推開窗子，清涼的風從窗外吹了進來，帶著些許清爽的氣息，很快的充斥了整個病房，吹走了些許消毒水的味道。

在透過樹葉投下的斑駁的陽光與影子中，趙醫生彎著眼，認真地說道：「我想要說的是，雖然很多時候，我們只會看到『活著』的痛苦，可它不止會帶給我們痛苦，更多的時候，它帶給我們的美好，反而更加唾手可得。一陣風，一片晴朗的天空，一朵白雲，一縷陽光，一束花，都是我們身邊的美好。」

他看著楚凌，放緩了語：「只是小楚，這些美好是需要人去發現的，只要能看到它們，生命本身就不是苦難，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