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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本可以（第1页）

“都没睡啊。”

维尔娜嗓音有些沙哑，犹豫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一句干巴巴的话。

亚弥尔点点头，好像也在找话头的样子，艾莉卡倒是省去了这些客套话，单刀直入了留守的两人最想问的问题。

“外面那条虫子，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这你别管，反正阿米诺家族已经被我搞定了，他们家都已经推平了。你就说我有没有保证那孩子的安全吧。”

维尔娜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摸向了桌上放着的小零食。

“总之现在情况有点复杂，让我先想想下一步怎么走，你们……先去休息吧。”

“到底生了什么？”

艾莉卡皱着眉走到维尔娜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略带着闪躲的眼神。

“事情没有按照我的预期展，或者说大相径庭了。黄沙灾虫本来应该能够挑明魔族的存在，让城主和城里的那些大家族去对付藏在暗处的灾贤与魔族，但……城主好像和灾贤暗中有什么联系，城主卫队之类的精锐一直没有现身，直到防护结界被撕碎的那一刻，迈达斯挺身而出当了英雄捞足了好名声……我总有一种被别人算计了的感觉。”

————

半小时后，艾莉卡与亚弥尔都各自回房间休息了，担心别人安危的同时熬夜熬到凌晨两三点实在是太耗费人的精力了。

维尔娜心事重重地洗完了澡，裹着浴袍瘫倒在床上。一旁巨大的落地镜里，少女洁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身体因为刚刚洗过热水澡而有些泛红，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但她现在没那个闲工夫和色心欣赏自己的身体。

她原先觉得黄金城就是个小水潭，撑死了也是个池塘，只要把一块足够大的石头丢进去就能搞清楚水的深浅，但在自己丢了一块大石头后，却现自己正面对的是一个无底深渊。黄金城与魔族勾结，以这座城市夸张的财力与物力，也许真的可以供养起一支魔族大军，到时候库汗沙漠想必一定是一副人间炼狱生灵涂炭的恐怖画卷。

可这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她本来就是莫名其妙被拉到这个世界的，如果没有生那天神殿里的变故，自己应该还窝在虚空的小窝里肝博x之门4呢。而且“虚无之神”可是恶神，看到这种事生理应拍手称快，可……

如果几小时前自己做的好一些呢？如果先一步想到，魔族能在黄金城这么多势力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起如此庞大的情报网，一定有人在幕后策应，而不是直接莽撞地试图用灾虫挑起两方的冲突呢？

维尔娜被拉入了自责的漩涡中，前世与现世挥之不去的梦魇重新浮现在眼前，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漫过了全身。少女伸手抱住自己的的膝盖，在床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她的身体因为自责与痛苦颤抖着，一滴泪水划过脸颊打湿了纯白的床单。

“维尔娜？”

被呼唤的少女下意识抬起头，看清来人后慌忙别过头去拭干脸上的泪痕。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了让你早点休息吗，熬夜熬到这么晚当心猝死啊，我可不会帮你收尸……”

维尔娜像是被触了应激反应的小动物一般，用充满攻击性的话语丢向了走近的亚弥尔，试图把他驱赶走，毕竟她还没准备好用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去面对自己的小弟。

她保证，如果这家伙凑过来问什么‘你难道哭了吗’‘没事吧’这种话，自己一定会捏紧拳头给这个没情商的家伙脸上狠狠来上一下，顺便泄一下心里积压已久的情绪。

“没事的，维尔娜已经做得很好了。”

头顶传来一阵温暖。可恶，这家伙什么时候偷学了自己的摸头杀，而且还敢用我的技能对付我？

维尔娜很想继续自己的攻击，张开嘴出的却是一阵委屈的呜咽声。

“可我本来可以……”

“不要这么想，你已经为我们，为这里的人们做了足够多的事了……你不需要把所有事情和责任都放到自己肩上的。”

从神殿相遇的那一天开始，亚弥尔就没见过眼前的少女展现出这么脆弱的样子，现在不由得从心底升腾起一股保护欲与怜爱。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站了维尔娜身边。

“……我没说让你过来啊。”

她的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重新又把脸埋回了双膝之间，带着些沉闷和哭腔的声音抓挠着亚弥尔的耳朵。他伸出手绕过维尔娜缩成一团的身体，却又不敢真的将她拥入怀中，只能尴尬地悬在空中。维尔娜头微微偏了偏，少年连忙把手放回身侧。

维尔娜好像轻轻笑了一声，也或许是他听错了。

白皙的少女蜷缩在白色的浴袍里，亚弥尔沉默地坐在少女身旁，他在进屋之前明明已经预演过几十遍自己应该说什么应该做什么，但现在脑内只有一片空白，耳朵里除了彼此的呼吸，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明明只是个小弟而已，明明只是个连一百年都活不到的人类而已，不要摆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样子啊..”

维尔娜的声音逐渐颤抖起来，她原本已经习惯了孤独，在曾经另一个世界也好，在虚空中自闭也罢，她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独身一人。直到被拉出虚空，在那个沙漠神殿遇到了亚弥尔，才开始尝试着主动与其他人接触，也开始在乎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亚弥尔、安玛、艾莉卡……

当命运开始向他们洒下苦难时，她便理所当然的开始用自己的神力替他们扫去那些障碍。可眼前的事态已经严重到如果卷入其中，自己可能都无法全身而退的地步了。

为什么连成为神之后都会这么无力？神明不应该是随心所欲无所不能的存在吗？

而且就算自己能一直把他们保护在神的羽翼下，人类的百年对生命接近无限的神来说还是太短了。在那之后，她难道又要继续孤独地走下去吗？

如果她不曾见过太阳，便可以忍受黑暗，但那光已经照亮她心中的荒凉。

维尔娜抱紧自己的双手指尖泛白，泪水又要夺眶而出。

亚弥尔沉默了太久，于是话语从他的四肢中迸。他伸手将维尔娜环抱住，紧贴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