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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李燃回应，陈见夏自己的眼泪先飙了出来，拉开车门跑了出去。

  或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昨天饶晓婷他们也提过肿瘤医院。见夏给饶晓婷微信，对方没回，她直接打微信语音，依然没有人接。

  见夏说：&1dquo;在忙？那我先找你老公问，是肿瘤医院的事，你有空回我。”

  成年人有一条不成文的社交规则，如果她认识一对夫妇，那么有事一定先找女方。

  王南昱接得倒是很快，但听语气，宿醉未醒的样子。

  他仿佛事先知道了陈见夏要问什么，告诉她，饶晓婷在杭州拍衣服呢，最近接到了好几个剧组的服装采购，网店也要上，有事儿找他就行。

  &1dquo;然&he11ip;&he11ip;然后，然后你几点到？我提前到医院等你，你到了，我再给主任打电话。”王南昱说。

  见夏全家到得比和王南昱约定的早了半个小时，她尝试拿爸爸的病例和cT、核磁共振片子自己办入院，得知床位全满。

  等到王南昱打电话说自己到了，见夏差点没认出来——胖了些，一身名牌，脸膛红，混在候诊大厅的人群中，俨然中年成功人士模版。

  他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床位就有了。

  小伟和见夏分头办手续，最后爸爸入住了六人间病房，王南昱还在一个劲儿解释，太急了，否则有四人甚至两个人的，现在委屈叔叔了，是他办事不到位&he11ip;&he11ip;

  见夏手足无措，一个劲儿摇头，很好了，真的很好了，&1dquo;麻烦你了。”

  他们一起在病房门口站着，王南昱忽然稍微拉开一点点po1o衫的领子，指着自己锁骨附近一道非常清晰的暗红色的伤疤：&1dquo;你救过我一命，自己不知道吧？”

  疤痕的起始和结尾都藏在衣服下，只脖子附近那一点点就触目惊心。

  &1dquo;出过一次车祸，高上，我坐副驾，跟我一起的三个人，开车的腰椎以下截瘫，后排俩一个植物人一个死了，死的那个是急刹车时候从前挡风玻璃飞出去了，大半个人都是在我们车前面十几米找到的。就我没太大事儿，因为我系安全带了。”

  王南昱看着见夏迷茫的眼神，笑了：&1dquo;自己都忘了吧。我刚开车时候，大家觉得系安全带傻，都没这个习惯。我从县城开车送你去振华，你自己非要系，还把我插在副驾驶上的卡扣给收起来了，说，以后最好都系上。”

  这道疤是安全带给他留下的，一道疤换了一条命。

  &1dquo;那次之后，我跟晓婷结婚了。”王南昱扯了一把陈见夏，让她避让开走廊经过的轮椅，&1dquo;当时给我们送的就是肿瘤医院的急诊，后来转的市立医院。她照顾了我一个月，明知道当时车里有个女的在跟我好，我们出车祸是背着她一起出去玩，她还是照顾了我一个月。出院我就跟她说，领证吧。”

  王南昱从包里摸出烟，知道医院不能抽，捏了捏又揣回去。

  陈见夏有点拿不准王南昱为什么忽然和她说这些。

  &1dquo;不用搭理我，我以前就觉得奇怪，只要跟你这种好学生待在一起，就特爱感悟人生。”

  &1dquo;多大年纪了，”见夏苦笑，&1dquo;还&1squo;好学生’呢。”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1dquo;我偶尔能从朋友圈看见，晓婷展得越来越好了，比我这种&1squo;好学生’赚得多。”

  &1dquo;她好啥啊——”王南昱本能地、像所有北方大老爷们一样想损媳妇两句表示谦虚，但停住了，&1dquo;是还行。她从小就能吃苦。现在是我配不上她了，一年到头不着家，全国飞，一问就是在忙。我俩谁也不管谁。”

  &1dquo;有小孩了吗？”

  &1dquo;四岁了，在我妈那边带着呢，后来有次过年，她不想回来，我俩吵架，她跟我说后悔生孩子，长妊娠纹，身材到现在都恢复不了，以前店里偶尔她自己还能臭美当个模特拍拍上，现在都不敢了，说修图都修不过来。”

  陈见夏好像的确开启了王南昱身上的感性开关，他认真问她：&1dquo;女的是不是都这样啊，到了一个年纪追着你要结婚，不给她个名分不让她安定就跟怎么了似的，疯。再过几年，该有的有了，又跟你说，全都不是她想要的。到底想要啥？”

  陈见夏无法想象王南昱描述出来的饶晓婷，拼命回忆到的依然是饶晓婷半夜拉着她不让她睡觉，非要讲&1dquo;男女之间那点事儿”，脑仁只有核桃大小似的计较王南昱身边出现的每个女人，被甩了一巴掌依然不计较、转眼就笑靥如花的样子。

  饶晓婷想要什么？陈见夏觉得自己明白，又不完全明白。女人生命中都要爬过一座山，高矮地貌不同，于是不同此凉热，但总归比一生在草原望到头的人懂得更多一点。

  见夏跳到结论：&1dquo;那就这样？”

  王南昱不解：&1dquo;那要哪样？日子不过了？”

  护士这时候喊见夏爸爸去做peT-cT。

  &1dquo;不是做过cT，我看你给我过，又做？别是医院创收，我给你打电话问问，不要花冤枉钱。”王南昱说着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被见夏阻止了。

  &1dquo;我查过了，不是冤枉钱，我爸以前没做过。”

  见夏给他解释peT是positronemissionTomography，&1dquo;正电子射计算机断层显像”，让病人喝下带轻微放射性的某种示踪剂，再做cT，是普通cT的一种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