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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没有大人和你一起，那边那个小朋友，也过来帮帮忙吧。”她一指柳山，让他也过去。

柳山应声抬头，又垂眼看看苏韵文，他伸手捏了捏苏韵文的肩膀，小声说道：“我既然来了，那肯定是要陪着你的。”说完就推着苏韵文过去了。

医生抱起苏韵文的腰，柳山持住他的腿，小心翼翼把他放到床上，苏韵文低头就能看到柳山蹲在他身前，能看到头顶那个小小的发旋，虽然没有知觉，但他能感觉柳山手上收着劲，把他当玻璃人一样。

其实他私心是不愿意让柳山看到这些，更不愿他参与进来，被他看到自己这幅软弱无能，全靠别人摆弄的残缺身体，心里真不好受，一面又觉得这样脆弱的身躯能让他把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这两种畸形的想法在脑内横冲直撞，更觉得自己是个怪胎。他连医生说了些什么都没听清，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虚空，不敢看柳山那双盛满焦急的眼睛，觉得自己浑身都在被烈火燃烧着。

“小文，我就知道。看到你们没在那边，就猜到你都过来了。张医生，怎么样？”

“没什么，和以前一样，继续做复健吧，我就在后面的办公室，有事叫我。”

见苏韵文例行检查做完，那两个护士就过来准备带他上机器做复健。

几个机器的用法不一样，有专门按摩肌肉的，有专门支撑关节活动的。前面几个都还好，要么是躺着，要么是坐着，把腿放上去，让机器带着动。大概半小时，就站立起来，机器架着和护士扶着慢慢走动，虽然走得艰难，但还是能慢慢前进。柳山站在一旁干看着，心都焦起来。

“觉得合适吗？可以的话我就取了。”

“可以。”

护士把机械辅助拆得只剩一个，然后就纯人工扶着，为了让苏韵文自己试着站立行走。

没了辅助护具，苏韵文简直是寸步难行，他双腿不自控地发着抖，全靠两边的护士架着他才不至于摔下去，护士们用手去轻轻移动他的关节，当要迈步出去的时候他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柳山在后面看着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才发现原来苏韵文站起来那么高，比他两边的护士都高出一个头，但他竟然又那么瘦……他瘪起嘴眼里蓄起了泪，到眼前模糊一片的时候他用手臂使劲擦了擦眼睛，把眼周都蹭红了。

“慢慢来，感受我手上的劲，用力，腿部用力……”眼看着苏韵文往前走了几小步，不知是护士故意放松力道还是真的没注意支撑不住，一不小心就让他摔了下去。

“苏韵文——”

“小文——”

柳山反应快，马上就冲出去扶他，王姨慢了一步，只能站在后面泛着泪花作伸手状。两个护士和一个柳山把他团团围住，已经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柳山一把攥住苏韵文的手，苏韵文抬头对他笑了一下，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泪，“又是这样了，明明是我出事，哭的又是你。”

“你乱说，我没哭。”

“好好好，唉——”他们几人一齐把他扶起来站立。

张医生听到这边的动静，赶忙过来看，见一群人都蹲在地上，心下了然：“摔倒是正常的，家属不要担心嘛，正常人学走路都要摔的，来这里复健的都是摔了很多次才好的，学自行车的时候也会摔，不是什么坏事啊。家属们放心，我们都是专业的医疗团队，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家属如果有空可以到我办公室来，我们可以详细聊聊治疗方案和他的情况。”

言下之意就是让家属不要大惊小怪，任凭是谁都要摔一摔，你家少爷这么金贵摔一摔也不会死，家长闲得没事不要太过关注，反而扰乱治疗进程。

“哦，哦，好的，都听医生的。”王姨伸出的双手不自然往后缩了缩，站在了后面不敢往前一步，只用眼睛追着苏韵文的情况。

柳山就亦步亦趋跟着他们，苏韵文为了转移他注意力，主动和他聊起天来：“当时在山上，是你告诉我摔了就摔了，结果现在我真摔了，你怎么还不开心了。”

“你！什么叫我不开心了，难道看你摔跤我会开心吗！”柳山白了他一眼，“况且，现在和当时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苏韵文反问他。

“这……就是不一样！好好走你的路吧，别待会儿又摔了！”柳山说完绕到他身侧去，离他远远的，怕他注意不集中，但还是仔细看着这边的情况。

慢慢地适应这种感觉，苏韵文也能走个来回了，然后又坐上那几个机器，又下来走，这样不断循环。

过了两个小时，门突然开了，何浦毅下了课过来接他们，“还没结束吗？姐姐催吃饭了。”

“何先生，快了。”医生还在测数据，招呼了何浦毅一声，继续手里的工作。

听到这里的柳山才是脑子一翁，他舅舅的姐姐，不就是苏韵文他妈妈！

第40章又见家长

“待会儿，是不是要见你妈妈啊。”

柳山在车上如坐针毡，苏韵文看他不断扭动的身躯，心底觉得有些好笑，故意揶揄他，脸上带着笑问：“是啊，怎么了？”

“我，我，没怎么啊。”是啊，明明也没什么的，不就是见一见朋友的家长，这有什么，就是和见程小丁他爸妈一样。

苏韵文看他的手捏紧又放松，不停往窗外看，随手拿了个车后面的小玩偶给他捏着玩。

“你紧张什么，我妈又不吃人。”

“是啊，何姑娘漂亮又能干，也很温柔，没有人见了不喜欢的。”

何浦毅听了他们说话，不自觉发笑，往后视镜瞟了一眼又马上转回去，转了方向盘拐过一个路口。

“哎呀，我不是紧张，我就是觉得，第一次见你妈妈，什么都没准备，就这样，这样就去了……”

“不要你准备什么，你随时来都有你的位置。”苏韵文对他弯弯嘴角，笑了一下，示意他安心。

要死，柳山心说。他最看不得就是苏韵文这样浅浅的笑，要说平时没有表情的苏韵文就好像是画报上的美人，美则美矣，但是没有温度，像个假人，但这样笑一笑，整个人都生动鲜明起来，要是说之前有十分的美貌，现在就有百分千分，柳山招架不住，悄悄红了耳根低下头，不敢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