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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婉玗提起裙摆,端端正正跪在文宣帝和皇后面前,神情清淡和往日并无什么不同,却更让人莫名觉得心疼。“女儿无能,让皇家失了颜面。他们徐家污蔑皇嗣本是罪该万死。只徐家历代忠心于皇家,老夫人这些年待我也还过得去,女儿休掉驸马也就是了,让他们一家子浑人自去折腾。”
文宣帝亲自把她扶起来,表情凝重地否了:“父皇知你心善,可污蔑皇嗣、以下犯上通通都是死罪。他徐肃敢生出这种想法的时候,就已经是罪大恶极。你不必为徐家求情,父皇也不会迁怒徐家,这样的驸马直接赐死便是。”
容婉玗垂了眼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更是为难:“可徐肃总归是皓儿的生父,我怕……皓儿将来怨我。”
她恨不得亲手打死徐肃,可皓儿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就算现在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概念,可很快就会懂的。难道到了那时,她要亲口告诉皓儿,自己因为“夫妻感情不睦”这样的理由便处死了他父亲吗?
文宣帝冷哼一声:“这样的人不配为父,留下他才是真的害了皓儿。若将来皓儿因他被人排挤嘲讽,你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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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不成情分在?
容婉玗愣住了,这样的事不是不可能,应该说是必然的结果。——公主无德被驸马抛弃,人家连儿子都不要了,就为纳个美妾。她甚至能想到那些在人后偷偷非议的丑恶嘴脸。
她一向性子淡,纵是那些碎嘴的人言语中伤,她也不惧半分。可皓儿呢?
斟酌片刻,她这才说道:“父皇且容女儿想想。”
文宣帝还要再劝,却被皇后开口打断:“如此也好,你休夫后就带着皓儿回宫来住,跟他们徐家再没半点牵扯。”
文宣帝刚想反驳,听这话就是一喜——他就这么一个外孙,平日里又都在宫外头住着,想见都见不着几面,回了宫住后天天都能见着,也算是打了徐家的脸,顿时乐得有点绷不住。
他忍不住咧嘴笑了两下,又正了容色,端着一张冷脸怒道:“只是徐肃,不会这么轻饶了他!”
容婉玗没再说话,她不想让父皇因为徐肃而牵连徐家,所以一直刻意不去提老夫人的怀疑;不想亲手弄死皓儿的生父让皓儿将来怨她,所以为徐肃求情;可她要是再拦着父皇惩戒徐肃,因为外人而拒绝家人的好意,可就是真的缺心眼了。
很快,太子的人来报“驸马进了宫,正在乾清门前跪着。”皇后看女儿没什么心思去见驸马,就陪着她和皓儿用了午膳。文宣帝却吃不下饭,径自到了乾清门前。
正是午时,本该来来往往的御膳茶房、来叫菜的姑姑太监们却都在乾清门口跪着。
御膳房的掌事太监看久久没人来叫菜,生怕耽误了诸位贵人,急得自己领着人备好午膳,想亲自送到各位娘娘的宫室。走到乾清门的时候,他终于知道平日里这传菜的人都去哪了。
嚯,好家伙,跪这么多人?掌事太监眼神不太好使,隔得太远也看不清门里面是在做什么。不过看到那一抹明黄他就明白是谁在了。
——往日这个时辰,陛下不是该在坤宁宫跟皇后娘娘用膳吗?怎么到这来了?
他没敢妄自揣测,这时候也没空在意是否会耽误了诸位贵人的午膳了,令端着托盘的小太监们跪好,自己瞅了瞅,正正巧看到跪在最末尾的有个熟人,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和公公。
掌事太监凑过去跪下,压低了声音问他:“前头这是在做什么呀?”
和公公本来正稍稍抬着眼,远远地瞄着乾清门里的动静,乍一听人说话被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和公公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嘴型,跪着往边上挪了一步,给掌事太监腾了个地儿。看掌事太监跪好了,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人说,是驸马跪在乾清门请罪呢!”
驸马?
整个京城不就承熹公主那一个驸马吗?
掌事太监平时只管着御膳房的事,他们御膳房的规矩就是只管做好了吃食,让贵人吃得舒心吃得安心,宫里宫外别的事一概不能搀和,只知道前几日驸马回京了,旁的就一概不知道了。
公主府的人嘴严实,驸马要纳妾闹得鸡犬不宁的事还没传开,德妃娘娘倒是从自家那边听得了一点消息,所以跟着德妃的和公公知道的比掌事太监多一些。
“呔,好像是驸马要纳妾!”
掌事太监瞪大了眼,和和公公对视了一眼,齐齐低下了头,再旺盛的好奇心也得硬生生熄了下来。这事不是他们这个位子该知道的,听得多了反而多惹是非,只当自己没长耳朵。
乾清门前是诸位大臣上下朝的必经之路,为了安全,不能留半点积雪或别的污物。更何况今日没有下雪,这块地干干净净的,只跪了一个徐肃。
他已经在这里跪了大半个时辰,容婉玗前脚到坤宁宫,后脚他就跟着大太监进了宫跪到了这。虽是大冷的天,可他心惊胆战得也跪出了一身汗,风一吹冷得人直哆嗦。
徐肃自知先前是犯了混,只是公主带着身边的婆子丫鬟,一大群人乌泱泱得要回宫,好些个听到了消息的厨娘、太监连东西都收拾不迭,直接就要跟着公主走了。这明显是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样子,祖母又要他拦住人。他气火一上头就犯了混,此时想来已是十分不安。
看到太子下了辇,徐肃想要起身过去,站起来又觉得不妥,只好跪着朝太子拱了拱手小声求情道:“姐夫犯下大错,还望承昭能在父皇面前多加转圜。”
太子容璟绍嗤笑了一声,语气凉凉说道:“你连驸马都不是了,本殿管你死活?”
徐肃傻了眼。他从小就自尊心极强,这时候当着众人面跪在这里,身后那些下等宫人的眼神如芒刺在背,已经觉得莫大的屈辱。再被太子这么一说,更是憋红了脸。
可是想想自己若是不认错,事情怕是要遭。徐肃只好恬着脸强笑道:“太子说笑了。这姻缘不成可情分还在,还望太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徐肃当了五年武将,军队里都是大老粗,身边没有个咬文嚼字的人,自己早把以前本就没读过多少的书忘了个干净,憋出这番话自觉自己认错态度挺良好了。
可这话说得着实不像话,姻缘不成情分在?有个屁的情分!太子冷笑,看徐肃的眼神冷淡得像看个死人。
刚到乾清门的文宣帝一打眼就看见了正跪在门前的徐肃,承昭太子正居高临下地跟他说着什么。文宣帝才走近,刚刚好听到徐肃这话,当着众人的面就是狠狠一脚踹了过去。
姻缘不成情分在????
夫妻情分他不顾!父子情分他不顾!如今要谈的是个什么情分???
这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得徐肃仰面一个趔趄,可一看到发火的人是文宣帝,徐肃丝毫不敢迟疑,飞快地调整了姿势又重新跪好,求饶道:“陛下息怒。我徐肃不识好歹慢待了公主,已是万分自责。陛下怎么罚都是应该的,肃不敢有半分怨言。只求陛下让我见公主一面,家中之事还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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