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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匆匆跑出去请大夫时,清儿正在门口那条小路上散步。树上的叶子全黄了,一阵清风吹来,枯黄的叶子打着旋从树上飘落下来,远远看去,像是漫天的蝴蝶在起舞。
但素心完全无暇去观赏这秋日美景,她眼圈红着,一股脑跑到清儿面前。清儿早已经回头看过来,看到素心着急仓皇的表情,人就先无措惊慌起来。
“素心姐姐,怎,怎么了?”
“少爷,少爷您赶紧回院里看看吧!姑娘,姑娘……”
素心话还没说完,清儿已经拔腿往前冲去,片刻工夫人就进了蔷薇苑。
素心抹了一把脸上滚落的泪,攥着拳头又往前跑。这才刚迈动脚步,就见从后院通往前院的大路上,侯爷正领着成英快步过来。
素心急慌慌要见礼,那两人已经率先看到她。
成英见侯爷盯着那丫鬟看,便冷声问素心,“侯府之内,何事惊慌跑动?”
素心知道犯了忌讳,当时就心乱如麻起来。她抬起头要辩解,泪汪汪的眼圈先暴露在两人面前。
“我们姑娘,姑娘晕过去了,奴婢要去请大夫。”
……
吴大夫来的比想象中快许多,彼时桑拧月才刚刚苏醒。
吴大夫看到桑拧月惨白的面色,苍老的面容上都是唏嘘,“姑娘凡事看开些,您心情郁结,于病情康复无益。您还有个弟弟要顾及,即便为了他,也要撑着些。不然再晕倒两次,过往那些吞进肚里的苦药,可都白吃了。”
桑拧月有气无力的笑,她乌鸦鸦的头垂在胸口两侧,这衬的她面庞愈小,嘴唇也惨白无血色。他整个人脆弱又可怜,就像一个不慎就会碎裂成片的名贵瓷器。
她的声音也是嘶哑的,像是哭了许久,气音急而短,听得人心慌。
“您老教训的是,我下次再不敢了。”
她明明笑着,那神情却像在哭,看的吴大夫这个见惯了生死的老人家,心情都悲伤沉痛起来。
吴大夫诊了脉,重新开了方子。方子没有大的改动,只是多加了几味补气血和舒缓情志的药,这方子要吃一个月,之后视情况再换别的方子。
素心去送吴大夫,素锦安抚被吓坏的春雨,清儿则趴在姐姐床畔,红着眼圈问姐姐,“是谁气到您了?是春雨姐姐,还是冬雪姐姐?”
“不是她们。”
桑拧月不想对弟弟说出实情,弟弟还小,还不会隐藏情绪。再来,真正犯错的是姑太太的公公,而王家那位老太爷,早在罢官后次年就抑郁成疾,撒手而去。
造成爹娘逝世的真凶早已离世,再去迁怒姑太太母女,似乎有些不讲理。
她自己咽不下这口气,可她不想弟弟也被困在这个囹圄中不得脱身。
桑拧月找了个借口把弟弟打了,自己躺在床上休息。眼角的泪却不受控制似的,一而再从眼圈跑出来,片刻功夫,就把枕巾打湿了。
素锦不知何时进了屋,拿着帕子轻轻给她擦眼泪,“姑娘,快到夫人冥诞了,咱们今年是去寺里给夫人做法事,还是您带着少爷抄写经书烧给夫人就算了?”
桑拧月默默止了泪,“去寺里吧,我想给爹娘再点两盏长明灯。”
“哎,好。那姑娘得空再给老爷和夫人抄点经书吧。老爷总说您的字写得没筋骨,您这些年勤学苦练,好不容易练出来了,可得让老爷看看。”
素锦又道,“姑娘,人死不能复生,您再想念老爷和夫人,可也得为少爷想想。大少爷还没寻到,若您再出点意外,您让清儿少爷怎么过?”
“王家罪该万死,可罪魁祸已经入土。姑太太和王家其余人不干净,可他们的子孙也被牵累的不能科举出仕,三代子孙就这么毁了,这报应何尝不令他们痛不欲生?”
“姑娘,若是老爷和夫人还在人世,怕也不想您被仇恨蒙蔽了头脑。咱们好好过日子,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老爷和夫人在下边看见了,才会感觉欣慰。”
屋内倏然传来痛哭声,清儿站在房门外听着姐姐嚎啕大哭,自己也成了个泪人。
他已经从素心姐姐哪里,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可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清儿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再一次痛恨自己的弱小无助和无力!
……
傍晚时分,二房和三房诸人都回了府,一起聚在老夫人的鹤延堂里。
丫鬟们鱼贯将饭菜端上桌,二爷和三爷就纳罕说,“大哥今天不回来用膳么?”
老夫人呵呵笑,“不回来,你大哥今天进宫陪陛下练习骑射,今晚指定在宫里用膳。”
此言一出,不管是当差的沈廷祎,还是没当差的沈廷澜,俱都露出艳羡的表情。就连二夫人和周宝璐,也都眼红起来。
说实话,自家大哥这御前红人的名声,真不是白叫的。动辄在宫里留膳;御贡的贡品,不管其余大人有没有,大哥总能分到一份儿;陛下鱼龙白服微服私访,也总有大哥作陪。
这待遇,别说二爷和三爷眼红,就说朝中那个大臣不眼红?大家没得红眼病,纯粹是因为都在用力憋着。
又说起陪陛下练习骑射这事儿。
沈玉瑶高兴的通知大家,今年可以跟大哥一道去西山猎场。她已经问过大哥了,依旧是三品以上官员家眷可随行。
二夫人闻言笑着问,“母亲这次去不去?”
上年秋猎时老夫人头痛犯了,二夫人和周宝璐、沈玉瑶留下伺疾,几个孩子自然也没去成西山。二夫人未出嫁时年年都去,倒不稀罕西山的风景,只是嫁了人,少了许多乐子,就迫切希望出去散散风,舒展舒展。
二夫人问出问题,周宝璐就眼巴巴瞅着老夫人,眼中的渴望几乎流漏出来。
她也想去西山。
刚嫁进侯府那年,她怀了身孕;之后两年,孩子太小不方便带出去。上年荣安总算满了三岁,可以带出去玩了,可老夫人又犯了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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