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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怎么不知道香港名列前茅的集团原来只有这么点价值?”“那是因为你不懂你自己的价值。”韩悦炀的耐性倒是很好,走近了几步,站在我身后。“我只不过会设计电路写写程序而已,硕业的业绩提升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价值,我已经不止一两次听过这句话了,但我究竟有什么价值值得韩悦炀如此重视,把我弄到手,还处处依着我的喜好。“你还有很大的潜力没有挖掘出来。”韩悦炀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只不过现在时机还未到。”我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想挣脱离开,突然感到一股力把我向后拉,接着便跌到了他的怀里。他放开了我的手腕,搂着我的肩,我试图挣扎,但想起他的身手,很快便放弃了。“你不是很讨厌我吗,怎么不动了?”“难道你不知道我向来没有做无为反抗的习惯?”我嘲讽着他,更嘲讽着自己。“真乖。”韩悦炀邪笑着,“那么说定了,大后天晚上我直接在酒店等你。反正我们连‘那种’谣言也有了,为了你不去派对又算得了什么——不如,我们把那个谣言变成事实怎样?”我心里一怔,“韩悦炀!”“呵呵,逗你玩的。”他终于放开了我,“你似乎只有生气的时候才肯叫我的名字。”又被他玩弄了一次!我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上了三楼,锁着眉咬着唇。如果说人类最大的敌人就是人类自身,那么韩悦炀无疑就是我的天敌,我无论做什么,最终总还是合了他的意。三天很快就过去了,也没什么事,硕业里很多人忙着筹办派对,圣诞节一来临就等于一年结束了,各部门赶着做年末汇报总结,不过这种事通常都由部门经理来操心,我这个技术总监没什么活可干。把年末截止的几个开发项目的报告审阅了一遍,剩下的时间几乎都闲在屋子里摆弄着一些新产品。韩悦炀这些天的应酬也特别多,帮内帮外的,饭局一个接着一个。圣诞节吗,过去的圣诞节总是和红在一起,他会嚷着要吃火鸡,然后翔年年都会来蹭一脚……我不知不觉又沉浸在了回忆之中,手指轻微点击,打开一个文件,开始输入。那是我的日记,来香港后我唯一的倾吐对象,时不时写下几段,现在却已有一百多页长了。门外传来敲门声,佣人隔着门喊着我,“兰先生,车马上就要到了,您该换衣服了。”“知道了。”我关了文件,切断电源,下楼找了套比较正式的西服。换好衣服,车已经停在门口了,我认得那是韩悦炀专用的劳斯莱斯,看来他真把我当成什么贵宾级人物对待了。车行驶到了一家高级酒店前,酒店服务生一看车牌,连忙哈着腰把我迎了进去。最顶层的餐厅里,韩悦炀在包房里等着我。容得下两桌人的包房里,就只放了一张双人桌,只有我们两人对坐着。“菜我已经点好了,我想你不会挑食。”韩悦炀举起酒杯,“圣诞快乐,我原先想把整个餐厅包下来的,可是怕惊动了媒体,那些狗仔队的有时真不好对付。”我看了看面前摆着的红酒,却选择了不要钱的茶水,示意地举了举杯,“圣诞快乐。”“迹悦,偶尔也尝试一下别的饮料。”韩悦炀盯着我手中小小的茶杯。我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茶,“牛奶和果汁我也喝,我只是不喜欢酒精和咖啡因而已。”韩悦炀看着我,嘴角漏出一丝无奈的笑,按了桌上的按钮唤来服务小姐。“麻烦要一杯鲜榨雪梨汁——今天你至少要陪我用高脚杯。”半透明的果汁被送了上来,小小一口,冰甜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开来。我转头看着窗外,落地的玻璃窗外便是点缀着璀璨灯光的香港夜景,俯瞰下去真好似黑丝绒上的钻石一般。“你最近不常笑了。”韩悦炀的一句话将我的目光重新会聚到他身上,“来香港之后就不怎么见到你那种浅浅的自信的微笑。”“是么?”我勾起嘴角,我知道我的笑中自嘲的成分越来越多。“像我现在这样的人,哪儿还会有自信?”“你不必这样拘束的,也不必这样贬低自己。为什么不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那幢房子就是你的家。”家吗?我从来没有把那房子当成过家,从来没有在这里说过“回家”这个词。对于我,我只有唯一的一个家,但是现在我已经无法再回去那个家了。“韩悦炀,我对于你究竟是什么?”包房里一片宁静,只有从天花板的扩音器里传出的缥缈的圣诞曲,和高脚杯与桌布摩擦的声响。韩悦炀优雅地托起杯子,轻轻摇晃着酒杯中醇红的液体。门开了,开胃菜送了进来,可是我并没有开始动刀叉,只是等着他的回答。服务生退下了,韩悦炀慢慢启口,“我是硕业的总裁,你是我的雇员,不是这样吗?”“呵,难道你硕业的总裁好客到随便请一个雇员上这种高档地方过圣诞夜?”韩悦炀不语地开始用开胃菜,突然抬头给我一个诡异的笑,“那么,如果我说我把你当成情人,你会接受吗?”我对他的回答不抱希望了,低头开始吃菜。一会儿,汤也上来了,我继续埋头喝着,有时抬头看看窗外的景色,不经意间发现韩悦炀的汤一口未动过,似乎一直注视着我。“我脸上有什么吗?”他轻笑了一下,执起汤勺喝了一口。“我曾经该有个弟弟,比我小11岁的弟弟,但因为我的一念之差便轻易地失去他了,失去了才知道要挽回有多难。”我意外地看着他,比他小11岁的话也就是和我差不多大,当然前提是那个弟弟还活着的话。“你把我当成他的替身?你不觉得这种理由太牵强了?”他费了那么多功夫把我弄来只是为了怀念他的弟弟?天底下这个年纪的男性多的是,又为何偏偏找上我?!“除非你告诉我你有恋弟情结,我还可能会稍微信一点。”“你不明白的,迹悦。”韩悦炀轻轻摇了摇头,一勺一勺地把汤喝完。“我爱过他也恨过他,下过决心一定会保护他,但却又亲手把他遗弃。”“这算是你圣诞夜的忏悔吗?抱歉我不是神父,也不信教。”我冷冷地回了他一句,他又开始缄口不语了,用那种一惯的目光凝视着我。那算是什么,带着含情脉脉,却又夹杂着狡黠,我不知道他在公司里是不是也这样,但在我面前从来就是这样的眼神,像宠爱弟弟的哥哥,又像捕捉猎物的猎人。……该不会,他说的弟弟,就是在指我?!我被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很快理智便提出了否定的种种证据。我与他不可能是兄弟的,再怎么说也差得太远了,如果是兄弟也用不了这样隐瞒。但是,我从小就在孤儿院里,关于自己的身世,什么都不知道……“在想什么?”韩悦炀换了个姿势,舒展开肢体靠在椅背上,“放心,我的母亲在你出生前就过世了,你身上应该也不会有我父亲的基因。而且,”他伸了手指微微指向我,“我也不准备把你当成弟弟看。”“那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说这些?”“突然想起了往事,仅此而已。”仅此而已,也就是我又被耍了一次而已!主菜的牛排送到了,我拿起刀叉慢慢切着。其实我也并不在乎韩悦炀把我当成什么,在香港的生活在别人看来也是令人羡慕的高档吧,虽然回忆的煎熬并不好受,但韩悦炀确实没有再对幻火,对那些对于我来说就是生命的人下手,这样也就已经够了。“你不想问问你自己的事吗?今天是圣诞夜,你问什么我说不定都会回答呢。”我沉默了一会儿,“我就是我,即使知道了身世,我也不会有所改变。”韩悦炀顿了一下,“这倒也是,你只要保持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不过,这份礼物还是替你保留到你忍不住想知道的那天好了。”圣诞大餐在不很沉闷也并不愉悦的气氛中,进行了下去。韩悦炀点的菜,倒都是些我爱吃的东西,似乎还特地关照了不要放我有些反感的调料。他大概认为这是一种体贴入微的关心吧,但在我看来只是假惺惺的手段而已。九点多,我们离开了餐厅,在满目霓虹灯的繁华街上漫步着。街上人很多,情侣、朋友、家人结伴而行,我有些自嘲,我们挤在当中又算是什么。“你不怕有人躲在暗处企图谋杀你?”“真是三句不离本行,”韩悦炀转头过来,“有你在身旁我怕什么?”他的眼睛正看着我放枪的口袋。“你以为我会救你保护你?”“这可就难说了。我们到了。”韩悦炀抬头看着前方,我也顺着看过去,不知何时我和他已经走到了一颗巨大的圣诞树下,足有五、六层楼高的树上挂着星状的灯,轮流闪着光,还有不知什么反光的材料,在灯光的照射下反着银色的光泽。“据说这是香港有史以来最大的一颗圣诞树。”韩悦炀仰着头观赏着,又笑眯眯地转向我,“要不要许个愿?”我不动声色。许愿,许了愿就会实现吗?韩悦炀看着我,呵呵地笑了两声,突然用力搂过我的肩,脸转到我面前凑得很近,突如其来的动作使我不由得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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