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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反复传来呼唤的声音,安于柬费力地睁开眼,现自己半躺在地上,背靠在膈人又坚硬的一处,眼前,挂着灰的老式电扇费力地左右摇摆,轴承处缺乏润滑,转到固定的一处便会出嗡嗡的声响,视线缓慢移动,定格在穿着保安服的大叔身上,大叔一边掐着安于柬的人中,一边在他眼前挥手,“小伙子,你醒了没有?”
意识到自己身处保安亭,安于柬挣扎着想要坐起,手下一滑,差点连人带着身后的木椅一道栽了下去,与此同时,一个东西从颈边滚落下去,出咚的一声。
保安见人醒了,弯腰捡起滚落在一边的冰镇矿泉水,拧开盖子拿给仍坐在地上,一脸狼狈的安于柬,“你看看你,热得都中暑了吧?”
安于柬抬手接过,脱水厉害,仅是动了动唇角,不用照镜,安于柬都知道已经干燥到起皮,猛地喝了两口,喉咙才没有那么涩,“谢谢。”
大叔潇洒地摆了摆手,“不用谢,你也是运气好,我正好巡逻到那里,一扫就扫到你脸色涨红地躺在座位上,怎么叫也叫不醒,我估摸着就是中暑了。你说这大热天的,你也怪聪明的,还知道把窗户摇下来,不然这么贵的车,我也不敢砸窗。”
“谢谢,我确实不太舒服。”安于柬拧紧瓶盖,手撑着地站起,“多亏了有您,这水?”
“小事,小事,人没事就好,水我搁小卖部拿的,不费钱。”保安起身拧了下电风扇的旋钮,被固定在一处,也没有那么聒噪了,“坏了,你的车还在停车场呢,别被人盯上了,快去吧。”
安于柬再次道谢,临走前趁保安不注意,塞了张红票子在桌上的收音机下。缓慢地步行到车上,安于柬用软件交了个代价把自己送回家,他这个状态,开不了车。回到家,安于柬便把自己缩进房间,手机上仍有十余个未接来电。
夏以宗很快接了电话,开口便是责问,“你怎么回事?说一半就没声音了。打电话又不接,玩什么失踪,你人到底在哪呢?”
安于柬没有被夏以宗的情绪带动,只问,“你说的签字只有我一个,是共荣那边的人亲口跟你说的?”冷静下来,安于柬已经猜到部分,可他仍抱有一丝希望,能够推翻他的怀疑。
“千真万确,都到这个地步了我还需要骗你吗?安于柬,你可涨点脑子吧,现在怎么办,我刚报了警,人是带走了,但躲得初一,躲不了十五,两个亿,卖了禾园都不知道够不够赔,我们还有那么多艺人和员工,跟着你喝西北风吗?”夏以宗怒上心头,对着手机就是一顿吼,如今已是火烧眉毛,他也顾不得什么理智。
“他们想要的不是禾园。我手上还有其他股份。”安于柬顿了顿,“如果禾园真的要散了,就是山穷水尽,我也会承担一切损失,欠你们的该你们的一分都不会少,只是...”
“现在说这些。”夏以宗毕竟和安于柬共事了这么久,无论是禾园,还是安于柬,感情早已不是用金钱可以衡量的,安于柬虽然不算称职的老板,但也从来没有亏待过禾园上上下下这么多号人,听到“山穷水尽”四个字的那一刻,鼻腔便开始泛酸,他是恨安于柬对待合同太过儿戏,可他也不想看到安于柬如此无助的一面,他本就是从兴世过来的,多多少少了解往事,更加心酸。“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就不能去找祝青霄,你不愿开口,我去找人。”
“没用的。”安于柬长叹一口气,他做了最坏的打算,“禾园只是一个幌子,《涧照晚》也是,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没事的,至少那1o%的股份还在我手里,我会想办法套现。”
良久的沉默后,夏以宗愤恨地咒骂了一句,“天杀的这群人,非要把事情做绝吗?”
“还没有坏到这个地步,我想,他们只是想要我心甘情愿地交出这1o%,我会尽全力保下禾园,如果保不下…以宗,答应你的欧洲游和假期可能无法作数了。”……
挂断电话,安于柬拨通了祝别的号码,毫不意外,对面只剩下机械女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安于柬没有执着,转而给夏将影打去了电话。
“喂?”不知为何,除了疲惫,安于柬还从这简短的一个字听出了生疏,仿佛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再不合时宜的激情也被利益所冲淡,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夏将影应该比他更早接到消息,却没有关心过他一句。“安?”
“你现在在哪?”
“我还在”难以遮掩的心虚,“我还在剧组。”
“是吗?”安于柬自嘲地问了一句,他蓦地想起上一世,他给过夏将影同样的选择,现在,他将同样的问题抛给夏将影,如果夏将影拒绝,他也只会把这些归因于人性的脆弱,而不是他看走了眼。
即使真是他瞎了眼,他也不愿意承认。
“夏将影,和禾园解约吧。”
“不。”夏将影几乎脱口而出,仿佛一开始就知晓他会说这样的话,“我不会和禾园解约。
安于柬深吸一口气,他原以为如此肯定的话会击中他摇摆的心,可不知为何,他的湖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在受过很多次伤,遭遇过很多次欺骗后,安于柬不敢只凭一两句话估摸真心的分量,他太缺乏安全感,所以要的更多。“那就我和一起离开吧,将影,我们去国外,去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们存在的地方好好生活,我见过那一整面绿墙的乐器,你的那些古董唱片,只要你愿意和我离开,我能给你一个实现梦想的纯洁之地,我做得到。”
空气凝结成雾,视线也跟着模糊了起来,安于柬抿唇等待着回答。
“抱歉,安,我不想离开。我…”支支吾吾、闪烁其词,好似他有太多的选择,而安于柬给的偏偏又不是他的最优,“如果你走了,禾园怎么办?”
心被划上一道巨大的伤口,无助的安于柬不知道如何缝合,只能用棉球堵住失去控制的鲜血,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苦涩,灼烧,令他痛苦无言,“夏将影,我们…。”
末了,他还是决定妥善结束这段如泡沫般幻灭又短暂的感情,“等我们见面,我想和你说件事。”
不等夏将影答应,安于柬挂了电话。
也许吧,未曾得到的东西总会被人无端美化,夏将影会是很好的工作伙伴,未来的某一天,安于柬也能在电视上,在娱乐新闻上,看到炙手可热,犹如新星般冉冉升起的夏将影,可惜,他们越过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山,排除了一个又一个的不可能后走到一起,此刻却要分道扬镳,终究是殊途。他不会怪夏将影不能无法和他在这条曲折的路上同行,他只会遗憾,他所希望看见的风景不是夏将影想要的。
几天后,安于柬委托了专业人士替他处理那1o%的股份,他在便宜祝青霄和原谅祝别之间,选择了第三条路,如果有合适的买家,他愿意低价抛售以此来保住禾园。消息来的比他预料的要更快,两天不到便有匿名买家拿走了他的私人联系方式,并表示愿意接盘。
安于柬仍在犹豫。
这些天,不只是身体状况,作息也变得不规律起来。无缘由的疲乏将他拖入梦境,而在梦中,他又想被无数只手拽入泥潭,挣扎只会越陷越深,这样的梦不会持续很久,只是一瞬,他便成了被巨石压在山下的困兽,胸口传来的压迫感让他无法动弹,一夜过去,安于柬只感觉愈疲惫。他意识到不能继续下去,便在网上联系到了国外一家颇有名气的诊疗所,简单咨询了症状,疗程和治疗价格后,敲定了和匿名买家敲定合同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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