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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奉哪里肯听,倏的拍开门。灵眉冲里躺着,听到他拍门进来,掀开帘帐。还未近身,先闻到一股酒味,转过脸儿,周奉立在床前,浓眉凤目,无甚表情。灵眉道,“我要睡了,天晚,你也早歇去吧。”周奉说,“不如一起。”灵眉不再则声,又转回去。一会儿听人抬水进来,灵眉知他素喜洁净,睡前必要沐浴,这光景儿,今晚必真在这了,暗自轻叹口气。不多时,屏风外周奉唤,“给我擦背。”灵眉先没意到唤的她,等等无人应,仍卧着,“叫丫头吧。”外间再无了声儿。忽而,帘帐陡然掀开,她惊呼一声,怔怔然被囫囵儿抱起,投到浴桶里。事起突然,灵眉辅一被投入水,尚未回神,那厮已压迫过来,掐着她面颊,恶狠狠的,“让你侍候于我,便这般难么?”灵眉实吓了一跳,此刻他面色凶恶,眼眶儿不自主先红了。她本已睡下的,头发全散下来,湿湿的缠在雪白的小衣上,眼儿圆睁,又惊又惧的,周奉低咒一声,挤过来就要亲嘴儿。灵眉当然不肯,但桶内狭窄,向哪儿躲去,被他掌住了吸咬,舌头硬抵进来,灵眉闻到他身上还有一股子脂粉味儿,十分憎厌,拼命抵抗,那周奉却以为只为景阳,气得将她双手锢在背后,又湿又热的吻一个一个,沿着她眼角、鼻尖、唇瓣往下烙。那厮贴着她耳边喘息,热气烫人,胡茬子刺的柔嫩的肌肤上,碾的一片通红,借着酒,那浪荡儿低问,“你下午都见了谁?说给我听。”灵眉仰着脸,小嘴儿被他含在嘴里吸咬,他本不需她答,一手攥着小腰儿,一手将她半捧高几寸,水唰的一大片漫出,她泪珠子簌簌落下,他却瞅着那湿透的丝衣小衫下,两团乳儿晃颤的可爱,舌头上去着意□,吸咬的娇人又是一阵痛吟。攀到她耳边低嘎着,“我顾念着妹妹清誉,他却一二再,再而三的……”因着底下使力,说的断断续续,又问,“我两个谁对你好些?”桶里的水一波一波儿漫出,灵眉儿再不愿,也软倒了身子,由着他作弄。终于那水也凉透,春夜寒峭,周奉怜她身子瑟瑟的,便发恩将她抱了,重回到床上。这壁厢续上,一边是久未沾她,哪能自持,一边却是久未奉承,哪堪承受。那周奉又有酒,又有气,由着性儿发力狂弄,可怜那小灵眉细皮嫩肉,娇娇糯糯的,被这样催折,打也不理,骂也不理,求饶也不理,一时头目实在森然,气弱不堪,那周奉方觉察了,忙给她渡气,好容易她略醒转了,娇娇弱弱的,眼殇神离,别有一番媚态。真个连看官都要替她惋惜,何就生了这般相貌,遇上这样的虎狼,叹!29推心一早,丫头便来报说,昨儿那个杜公子又来,就在门外。周奉挑眉回看,灵眉背着坐在妆台镜前,扶鬓的小手微微一滞,仍将那簪子斜斜插了,曼曼道,“哥哥见罢。”周奉默默一个笑意噙在嘴边,他尚未结发,此刻垂将下来,墨染晨衣,使手揽袖,“甚好。”不多时,便返回来,故意抚手轻叹,惹那小娘儿询问。果听她问,“怎么了?”周奉坐下,黑眼睛炯炯得看过来,“这杜公子挺有意思,他方才与我说,杜家归还的土地,他都不要了。你说是否有趣?”灵眉心中刺的一痛,嘴角木木的开不得口,那周奉恍若不知,黑眼睛依旧逡着她,“妹妹说怎么处置?”灵眉转回过脸儿,勉强道,“你看办罢!”那周奉心话,虽说全交给我,怕是心里头还向着他的,罢罢罢,合该是摊到我,算是欠她的,不如舍些土地与那人,买一个各自均安,也叫她日后若再不快叨登起来,无话可说。当下便笑道,“知道了。”当日便启程去桐里。因着水灾,道路失修,是以灵眉乘轿,那周奉一匹大马,仆从们后首走路跟着。行至半路,天公不美,细细的落下雨来。周奉恐淋着娇娘,远远一眺望见一所亭子,忙着轿夫快走。行到亭外停下,灵眉轿里问,“这是到了何处?”周奉掀开门帘,搀她下来,“落雨了,且避一避。”灵眉抬头一望,不由顿住脚,只见破败不堪的楣栏上,虽然斑驳,上首的字却还可认,却不是“春秋”二字是哪个?当下泪恍恍,无数心念。周奉哪里知晓,四处逡巡,笑道,“这么个破烂地方,竟无可坐的地方。”又恐她冷,那剪云忙解包裹拿出衣裳,与他二人更换。灵眉正自神思,不想一件斗篷披到身上,但回头,那人凤眼含笑,不能说没有几分真意。“妹妹来过这里?”见她若有所思,周奉问。灵眉低下头,摸摸斗篷边上的兔毛。那一日,便是在这里解囊相赠,未曾想,一只锁麟囊,兜兜转转,竟是要与他的。暗叹一声,这便是命吧!到桐里已是傍晚。灵眉挑开窗帘缝儿,只见街道修复的还算整洁,只是人迹稀少,一条道儿只几间亮灯,偶尔几声狗吠,全无以往喧闹的景象。当下鼻中酸痛,镇东是叶家故宅,据说发水那日镇东头首当其冲,当初七进七出富丽堂皇的大宅院儿,被水冲卷个精光,余下的残垣断瓦,现还孤零零的荒在那里。周成过来指给周奉看,“这就是叶家了。”周奉一望,也觉凄凉,勒马问道,“妹妹要否下来看看?”里头灵眉哪还禁的住,早泪流满面。待扶将她出来,只见那:望故乡,碎心肠,生与死,两茫茫。小娇娘神魂俱倾,碎步凌乱,跌跌撞撞扑上前,扶在一截断壁上跪倒在地,珠泪滚滚——“爹爹呀!”这一哭,便倾其所有,什么都再也止杀不住。世间还有何事,比生死隔人更加无望,世间还有何人,比父母疼爱更加深长,然这一切,在瞬间全都没有了,变一个干干净净。叶灵眉边哭边想,老天啊,若说你不顾惜我,怎就给我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兄长;可若说你顾惜我,却怎又一息剥夺,留一个浮萍似的身魂任人摆弄。这边厢周奉见她哭的不像,过来安慰,灵眉指甲嵌进碎瓦砾中,抠出血来,说何也不听。好容易将她扶起,边上早三两两的聚了几人,正是叶家旧邻,当日逃出命的,一婆子端详半日,猛问道,“这可是叶家的小姐么?”灵眉乍听乡音,恍恍回头,那婆子又看,“可不正是!天爷啊,早听说叶家还遗了一人,我还不信,没想到正是!”说着呼唤旁边人来看。灵眉却不识她,正自疑惑,周奉不耐烦与这些人交缠,拥着她就要走,那婆子睐到他,“这位爷爷是何人?”周奉不理,将灵眉送回轿内,上马前行,那婆子几人尚身后张望,不停指点。当晚宿在平江县丞安排的驿馆。那叶灵眉经此一场,染上时症,些些咳嗽。周奉见不得她一点亏恙,但穷乡僻壤,哪里去寻好的医人。好不容易四儿领来一个郎中,周奉一看就不是灵光的,又嫌人脏,也不着看便打发出去。进到屋里,又嫌地方简陋,灵眉儿歪在榻上,不时咳嗽,周奉过来坐下连叹,“早知这样,便不带你走这一遭儿了。”又道,“咱们明儿便回去。”灵眉此刻发髻偏垂,眼儿肿的核桃一般,忽一时胃里头翻江倒海的,周奉忙扶她,小娇娘探出床外,呕了些清水,时间不及,周奉拿自己衣袖接了,剪云剪月两个忙过来帮他二人清理。待收拾停当,丫头们均出去,只余他二人,周奉细细瞧她,迟迟疑疑,“莫不是,妹妹已怀了我的孩儿?”灵眉本木木怔怔的,听到这话,先不言语,忽一时泪珠子滚缸儿一般,周奉见状,忙将她搂过,“别哭,别哭,”不停摩挲肩头,叹道,“你这样哭,便把我心肠都碾碎了。”灵眉也不答话,只这样默默流泪,心道,你只说把你的心肠碾碎,可为甚么从不管我的心肠?你又为甚么要带我来这里,如今这样的苟且混着,若地下的父母知晓了,该何等的心碎。想及爹娘,更禁不住,闭上眼睛,哭的气若游丝。“我爱着妹妹。”停顿半晌,那周奉忽然道。灵眉只不理,仍闭着眼睛。周奉说了这句,却忽然不知如何再说下去,这句话不明不白的就这样冒出来,实在他也有些没料到,只是见着她这样伤心,自自然然的就出来了。说出来以后,对方并未有半丝儿反应,顿在那里,真有些尴尬。见那娘儿还只是哭,周奉又心疼,又有些恼,灵眉却睁眼了,冷冷看他,“不过是为着你的私欲,你爱着我,你都做了什么?”坏我姐妹,拆我姻缘……闭上眼,这些都不愿再说了。周奉哪里不知晓她想说什么,饶他皮脸再厚,也着实狼狈。“我知道我非妹妹良配,”停顿一刻,“既不能陪你烹茶弹琴,也不会和你风花雪月,吟诗弄句,”说到这儿,声音闷闷。灵眉听他说起烹茶,倒又睁开眼。“但略通俗务,至少可保我二人衣食无虞。”灵眉抬眼,“那贞良姊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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