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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第1页）

新的煤炉采暖效果很好，但仍不能驱散梓美心中的寒霜。原先她和常乐订下的计划，是等煤炉做好了，常乐弄的地板也基本可以完工。到时候就请汨王爷来做客。以汨王爷的洁癖症，肯定会被吸引，届时再用汨王爷做宣传，在麦城将煤炉和地板推出去，狠狠的为将军府赚一笔。如今经历了前段时间的牢狱之灾，和后来的负荆请罪，以那个洁癖狂对自己声名的爱惜，梓美只觉得他们之间关系虽说不是至死不休，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转而将多出来的五六个煤炉送进了淳康王府。淳康王爷和王妃赞不绝口。梓美听的却觉得倍加讽刺。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到了腊月二十。这期间常乐像上次一样出现两次，都是凭空出现又突然消失。一次是杜氏绣庄的杜大娘来送年里的冬衣。如今麦城里女式分体衣广为流行，杜大娘免不了又提起常乐。

另一次是梓美有一天路过库房，看见大半个房间的木板叠放的整整齐齐，蓦地想起这是常乐先前让准备下的，说要做地板用。她想凭借这个缓和与汨王爷的关系。不过因此次梓美被抓，淳康王逼汨王爷负荆请罪。她与汨王爷只见的关系也算彻底玩完，难以缓和。梓美思来想去又想到常乐。只是每次常乐一出现，梓美龟缩心态尽显，常乐就免不了啥都没说就消失。后两次，常乐也看出端倪，每次出现只是静静的看着，什么话也不说。静静的出现，静静的消失。

这期间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还是梓美参加翰林夫人办的赏花宴时听说的。张尚书的长女张灵凤被许给了一个乡绅的长子。那乡绅祖宅在麦城城郊，家中祖产颇丰，在城郊和西山都有好几处庄子。虽说那家里田地挺多，可是在官员一抓一把的麦城，单有点地的乡绅，还是不入流的。

王翰林出身清贵，王夫人也是名门闺秀出身。提起此事，口中对张灵凤多有不屑。她认为一个小姑娘家的，爱慕一个人不是什么事，悄悄装心里，别让人知道就行。可你也不能见人家有意中人，就使出装晕倒往人身上扑的招式来。明眼人谁看不出你这样做是想把名头坐实，好取而代之。这样做的手段不高明，而且行为举止太出格。不值得称道。

岑诗芸也随岑夫人一同参加宴会。岑诗芸听了是不悦的。她当时在场，一切看的真真的。张灵凤是喜欢她二哥，但也确实不是使的什么手段。人家张灵凤是真真实实晕过去了，绝没有一丝表演成分。当时在场的除了她和她哥，就是宁梓美和丁劭义。岑诗芸想起丁劭义有天没地的脾气，完全有理由相信，张灵凤的晕倒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可她又苦无证据，只能等大夫来给个专业解答。偏那大夫来的太晚，等了半晌，张灵凤被她又掐又晃终于弄醒了，大夫才姗姗而来。来就来，赶紧认真履行职责，照看病人查探病因。可那大夫却敷衍的看了眼，说句没啥大碍又施施然走了。听说是赶着伺候王府小姐去了，说王府小姐受了惊，在屋里歇着呢。他要赶紧回去弄点补气补血的东西，厨子要给小姐炖碗鸡汤进补。

岑诗芸想到这里，不由恨恨的瞪一眼宁梓美。谁不知道淳康王夫妇一个孩子都没有，她宁梓美横插出来算什么王府小姐啊，顶多是破落的将军府小姐。还在王府充大拿，凭白让张灵凤倒了霉。岑诗芸心中呐喊不过瘾，忍不住替张灵凤辩驳几句。句句针对梓美。可话音刚落，却现在座的夫人们看她的眼神不对了，仿佛她是个粗鄙之人。这让岑诗芸更加气恼。岑夫人面上也有些尴尬，看向梓美的眼神更加冷漠。

不过梓美对此并不上心，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纠结上。她一方面想问问常乐究竟为什么，在她落难时不曾出现。她觉得常乐定有自己的理由。另一方面又觉得丁劭义分析的很对。事实在前，让她不敢开口，生怕问出声，得到的答案让她承受不住，她真的害怕常乐就是另一个张灵凤。不见不问，还存有幻想，见了问了，幻境皆破。

问与不问的纠结缠绕着宁梓美，将她绕成杂乱无章的毛线团。

再大的毛线团也不能阻挡丁将军的脚步。

辅国大将军丁东旭每年回来述职，先去皇宫，第二的地方就是将军府。就算前骠骑大将军去世，他每年依旧来，在灵前上柱香，然后自己一个人对着牌位絮絮叨叨半晌。今年也不例外，腊月二十这天丁将军一家到了麦城。丁将军稍作收拾便进宫面圣，丁夫人回了丁府。丁劭义被丁夫人拎着耳朵拎回家去了。

宁梓远因在淳康王府，未曾回来。家里只有梓美一人，宁梓美此刻心中忐忑不安，她正在内心预演等会见到丁东旭后会生的情景，会讲的话。

倒不是说丁东旭对宁氏兄妹多么凶狠，相反，丁东旭对他俩特别的好，好到他见不得任何人对宁氏兄妹轻慢。任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哪怕是让宁氏兄妹误会的事都不能有。加之丁东旭的脾气不是一般的火爆，他若现谁对宁氏兄妹有一丁点怠慢或轻视的意思，那他能拆了人家家去。

这幅脾气，别说宁梓美，就是现任皇帝萧天昭也心里毛毛的。他迅回顾了下这一年，现自己对宁氏兄妹有些疏远，忙不迭的送了一堆好东西给宁梓美。还派了宫里的管事女官，亲自嘱咐她，一定要将宁梓美打扮的花团锦簇、明媚可人，还不能艳俗。

宁梓美非常配合，她笑盈盈的提醒了句，自己还有半年才出孝，不能着装太鲜艳。那女官也不是浪得虚名，硬生生将梓美打扮成乖乖巧巧、人比花娇的模样，左看右看挺满意的，遂回宫复命去了。剩下宁梓美心里压力颇大，来回踱步。

这回来的不光是丁劭义，还有淳康王萧光和宁梓远。梓美压下心中的忐忑，笑意盈盈的立在门口，见到丁东旭，轻轻一拜，嘴里甜甜的说了句“梓美见过丁伯伯。”

丁东旭对她的打扮颇为满意，用看自家庄家丰收在即的目光看着梓美，脸上眼里甚是欣慰。丁东旭随意的问了些梓美日常生活的问题，又颇为关切的问了她最近有没有对什么事情特别痴迷。梓美的演练里没有这一环节，这也不是往年丁劭义关心的重点，因此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丁东旭叹口气，又自责一番，说对不起老将军，没有将两个孩子照顾好。随后他拍拍梓美的肩膀，以示前辈对后辈的疼惜“我先去给你爹上香，上完香你把你想干的事都说给丁伯伯听，丁伯伯帮你！”

今年上香不光是丁东旭一人在灵位前絮叨，又加入和淳康王爷萧光以及宁梓远。梓美关心的不是谁进去了，反正正式上香祭拜什么的，她是不能进的。

她此刻最关心的是，等下要说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呢。梓美想要的很多，她想要和常乐回到刚认识的时光，两人信任友好，欢天喜地。她想要岑诗明对她没有那么多隐瞒，想要岑诗明看她的眼神中别再那么冷漠。她想要将来嫁入的人家能友好相对。可她的这些想不是具体的物件，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和丁东旭说。也许她只能像往年一样，笑着回答“丁伯伯，梓美现在这样就很好，我很知足。”

一瞬间，梓美感觉自己太弱小了，弱小的好像一直大海里沉浮的蚂蚁。随便一点小小的波动，就足以将她湮灭。

小祠堂里传来争吵声，将梓美从纷杂的思绪中拉出。丁东旭是火爆脾气大嗓门“你还说你能带好两个孩子，可你听听梓远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萧光的声音也不甘示弱“梓远这是心病，先前已经好了。你要在他爹灵前刺激他，能不再犯吗？你还怪我！”

宁梓远插话道“丁伯伯，舅舅，你们别吵了。我认真想了下，刚才的行为不对。”

丁东旭性子直最快，忙不迭的问“你也意识到不对了？”

“嗯。”宁梓远的声音透着肯定“我觉得刚才那两招连贯不起来是因为顺序错了，现在换个顺序，再加上这招。虽然这三招刚开始更别扭，可是顺了之后，绝对威力无穷。你们且看我演示。”

梓美见宁梓远似乎又回到的先前的状态，顾不得其他，飞奔到祠堂门口，隔着门缝向里张望。可她越着急就越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门被哐啷拉开，丁东旭看见宁梓美，招呼下“梓美进来。”萧光伸手想拦，可手又顿住了，最终没有阻拦。宁梓美踟蹰下走进去。

宁梓美先给爹娘上了住香，刚插进去，却不想被宁梓远伸手就拔了出来。宁梓远还和灵位打了声招呼“爹，刚才那几根香断了，再借你几根使使。”说完他一把将香从香炉中抽出，香的一头还在燃着带着淡淡的青烟，手握的这头香灰还染在宁梓远的手和衣袖上。宁梓远也不管这些，一味的在练习他说的几招。

宁梓美扶额叹息。